4. 今生

    《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慈宁宫离萧芫的颐华殿很近,从后殿穿两道甬道侧门便到,为了方便往来,平日里并不会上锁,而是派专人守着。


    漆陶扶着只草草梳洗过的萧芫自后殿出来,到了甬道侧门前,她顿住脚步,回眸不舍。


    精致的面庞在熹微的晨光中透着莹润的光泽,长发如瀑披散,身段袅娜,眉梢的冶丽被稍浅的唇色压住,显出令人怜惜的柔弱之姿。


    漆陶低声:“娘子,太后天还未亮便去前朝了,咱们回去更了衣,待太后回了慈宁宫便可在旁了。”


    萧芫点头,转身踏入门扉。


    颐华殿内侍候的宫婢早已成列捧着物什等候。


    姑母还在时,她所用所穿,都是这皇宫中顶好的,每日梳洗打扮的步骤之繁琐,怕是姑母自己都不会如此。


    当时只道是寻常。


    整理好后坐在梳妆台前,成套的头面配饰一一摆开,由她挑选。


    视线从上头挨个儿滑过去,能明显看出她此时的喜好,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色泽越鲜艳越好,样式越华贵越好。


    而她前世久卧病榻,穿戴齐整都是少数,更何况这些个讲究呢。


    挑来选去,最终选了皦玉色透浅紫的一套,衣裳也是同色绣蔷薇的襦裙,搭了金蝉丝的长褙子,立在一人高的铜镜前,抬首定睛,自己都不由满目惊艳。


    淡淡的金色流光溢彩,透出底下裙摆婀娜的绣纹,搭上牡丹髻间齐整的簪钗步摇,同色的沁玉耳铛,映衬得她像灿阳下盛放的夏花,尽展风姿,国色天香。


    纤长玉指抚上面颊。


    可不嘛,她现在就是最美好的年华,面容未施粉黛,便已是皎若朝霞,灼若芙蕖,瞧不见一丝病气与孱弱。


    不禁弯起眉眼,浅浅笑了。


    笑涡缱绻,眉目间如春晖笼翠。


    上天馈赠,予她重活一回的机会,她便定要牢牢把握住。


    这一世,她要姑母安康无忧,所愿皆成。


    她要自己循姑母之愿,安稳坐上皇后之位,享一世荣华富贵,日日承欢姑母膝下。


    还愿……


    “娘子,御前的总管大监言曹来了。”


    萧芫眉梢微动,转身。


    外间。


    言曹堆笑,点头哈腰,“娘子,这些都是圣上亲自挑选,想着昨日受了委屈,博您一笑。”


    他身后的内常侍依着漆陶所示将手中物什一一放下。


    言曹余光瞥着那摞书,心里头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已经尽力了,不仅把游记放到了最上头,还整个盖了一层毡布,寄希望于萧娘子大发慈悲等他走了再打开。


    但往往,他怕什么,偏就来什么。


    其它再璀璨炫目也没能让萧芫停留,还是来到了这一方木盘前。


    萧芫静静看着,翻涌的情绪在心底漾开波澜。


    及笄之后,他总是盯她的课业盯得格外紧,平日无论送什么,都离不开一摞书。


    送便也罢了,他还时不时询问考教,比女夫子管得都多。


    可是之后,在见一面都求而不得的时候,她却无数次想起。


    想起她与他因为此事的每一次争吵,想起他每每的固执与坚持。


    甚至想,是不是因为她抗拒过太多太多次,他才这样报复她,才一次也不愿见她。


    怀念与刺痛交织着,她抬手,掀开最上一层的毡布。


    看清上头的字,讶然。


    本以为又是《尚书》《左传》之类的新注本,不想竟是本游记。


    名为《南浔山水录》。


    翻开看内容,确是游记,不是什么套了皮的圣贤书。


    翻开下一本,还是游记,这人是改性了不成?


    刚这样想着,便看到了底下的第三本,《孙膑兵法》。


    萧芫:……


    接着是第四本,《六韬》。


    共十几本书册,一大半儿都是兵法。


    萧芫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忍住,手上失控将书册弯折。


    被逼看书这件事,她怕是重来多少回,都没办法看得开。


    况且竟还越来越过分,比前世还要夸张。


    怎么,让她看文人考科举的四书五经已不能满足了,连武举的兵法她也得通晓一二吗?


    这哪是几本书那么简单,是之后无尽的叨扰与麻烦。


    是她除了正经课业之外,还要赔上时间心思,甚至占用她本该陪着姑母的时间,要将这些以后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啃透,只为了应付他无聊的考教。


    萧芫面无表情。


    整间屋子里的宫侍,都因她的神色噤若寒蝉。


    言曹看得最清楚。


    心里头哀叹,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若将游记放在中间,先抑后扬,萧娘子指不定会开心些。


    可他也不知会一上来就翻到最后一本啊。


    萧芫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呢,凭什么无论他予她什么,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得受着,无论怎么道不愿,最后都还是得依他的意思。


    他从不会关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读书如此,习字更是如此,她现在惯写的字体,都是他觉得她应该写的,明明幼时,她想习的是另外一种。


    还有前世……


    前世她想见姑母最后一面,想为姑母守灵,想就在颐华殿陪着姑母……一直到她最后想再见他一面。


    他都不允。


    任由她如何哭求,哪怕她跪得昏了过去,都不能让他改变丝毫的主意。


    甚至其中原由,他觉得她不该知道,她便到死都不知。


    最后还是从旁人口中,知道姑母丧仪如何,知道他原来就要亲政了,亲政大典在何时,知道……


    亲政之后的大婚是与何人。


    冰凉的涩痛漫上心头,萧芫有些喘不上气。


    温暖的阳光被青砖反映过来,那么明亮,却浸不透她的神色,反带出一种世事难测的苍凉悲戚之感。


    书册有些无力地压着手掌,她一本一本,按原样摞好。


    想起自己刚刚想许的第三个愿望,眼眶泛红,自嘲。


    什么相敬如宾,为了姑母也要与他好好相处,她想与他好好相处,可是他呢?


    他何曾将她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好相处过?


    既然他如此待她,那么这一世,她便也原样待回去。


    他是姑母的儿子,是皇帝,是圣上,是未来她坐稳皇后之位的一环,但再也不是她从垂髫唤到及笄的晁哥哥,更非什么或予倾心的未来郎婿。


    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般事事与他较真,他要她做什么,她想做便做,不想做……


    便想法子推脱应付。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反正只要姑母在,她就会是皇后。


    萧芫神色淡漠地侧脸,对言曹道:“中官费心了,漆陶,好生送中官出去。”


    漆陶应下,不仅将人送了出去,还笑脸塞了一个荷包。


    言曹瞧着东西被收下,他也没被连带着一同轰出来,心里头疑惑也庆幸。


    可再加上这两颗不小的金锞子,他便只觉得烫手。


    方才萧娘子的模样,怎么瞧着也与欢喜没什么关系,突然赏赐这许多,他握在手里,当真与握着个烫手山芋没什么区别。


    漆陶回去,问那些东西怎么处置,萧芫余光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