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笄眼神热烈。
这个时候她,看着才像一个有灵魂的人。柳云容还记得前些日子与她见第一面的时候,蒲云笄眼神空洞,眸中冰冷能溢出来将人冻死。
现在的她俨然变了性子。
“你医术卓越,愿意留在我身边那是我的荣幸,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身边正好缺一位女医,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柳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
蒲云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要收回手。
柳云容顺势起身,没有让她尴尬。
“蒲家那边我会想想办法说通,就说你被我聘请,有机会去盛京在御医跟前研学。这样对你们蒲家的名声也好听,想必他们会答应的。”
蒲云笄抿了抿唇,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只想着叫你带我走,却忘了还有蒲家这茬事。”
蒲氏从外头看是妙手仁心,慈悲心肠,实际上内里精明阴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蒲氏一族在松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行医只是门面上的,他们真正赚钱的路子是倒卖药材。
蒲氏几乎垄断了松江地带的药材,富得流油。
蒲云笄想到他们的嘴脸,一阵反胃。好在终于能离开他们,不再继续受辱。
……
这几日消停了些,营中有条不紊。
柳云容与韩枫商议过,要严密监控独孤雄的亲兵,未免再生事端。
独孤雄现在是此次战事唯一的不安定因素。
他无视军纪,自大狂妄,纵女伤人……简直就是五毒俱全。
韩枫道:“就算他真的生了什么异心,现在独孤汐月被关在牢里,我们手上有一个人质,他不敢轻举妄动。”
柳云容赞同点头。
乳母张氏的病情愈发好转,累坏了另一位乳母。她这些日子又要喂养虎崽,又要照顾妯娌,实在是疲惫不堪。
柳云容叫她好生歇一觉,她和蒲云笄照顾张氏。
张氏很感激,“夫人和蒲大夫这样尽心竭力的医治我,我是实在是感恩!”
柳云容的身份尊贵,实在不必这般费心周折。乳母而已,就算她死了,拿些银子作为抚恤也就罢了,这点钱对于这些贵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柳云容一点都没有放弃她的意思,蒲云笄也是尽心尽力医治,这才让她好的这么快。
“哎,我拿了夫人的银子,却不能好好做事……”张氏还有点自责。
柳云容说:“她是奔着虎崽来的,你也是被连累。如今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旁的不要放在心里。”
“哎!”张氏连声答应。
“你莫着急,身上的毒已经排干净了,只是你身子还太弱了,需要再养一养。至多再过五日,又可以给小公子喂奶。”蒲云笄道。
……
端王在盛京中称病不出已经足足半月。
整个大燕都涌动着一股微妙的暗流。
萧御霆外出任务近十日,终于回了军营。这次回来不是休息,而是准备拔营向南走了。
萧御霆利用端王想要用柳云容和虎崽牵制他的侥幸心理,足足拖了十日,布置战局,抢占领地。
大战在即,是时候了。
萧御霆大步迈入军营,扯开浸透血渍的披风,甲胄缝隙里还嵌着尘土。
他快步往营帐走。
望着主帅营帐透出的昏黄光晕,萧御霆指节无意识摩挲剑柄,心里有种落定的安全感。
账内。
软帘突然轻晃,柳云容显然没预料到他会回来,攥着半干的帕子僵在原地。
烛火在她眼底碎成星河,映得眼角未拭干净的泪痕泛着光。
“夫君!”柳云容喉间哽着千言万语,飞扑入怀。
萧御霆嗅到她身上令自己安心的馨香,喉头滚动。
铠甲碰撞声混着粗重喘息。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床上。
温热的呼吸拂过柳云容泛红的耳尖。
她仰头望他,喉间发紧。腰间忽然传来桎梏般的力道,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鼻尖萦绕着尘沙的气息。
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惊得她指尖攥紧他衣摆。直到她快要窒息时,他才堪堪松开。
男人大喘气。
“憋死我了。”
柳云容生产后月子没做好,蒲云笄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同房,不能亲密。
萧御霆自然以柳云容的身体为重,一直忍耐。
可他实在太想念她了,忍不住狠狠吻了她。
萧御霆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刚才是不是在偷哭?我可是叮嘱过你,现在养身子呢,不能哭,以后会见风流泪……”话音未落,柳云容已埋进他颈窝,发丝间萦绕的茉莉香裹住满身血腥气。
“我不管,我控制不住。”她呢喃。
帐外忽起风,将她的呢喃揉进摇曳的烛影里。
柳云容的指尖触到他后背黏腻的布料。
那触感,湿滑黏腻,还有淡淡的腥味……
柳云容心底猛地一沉,她推开他,烛火被气流惊得一跳。
火光跳了几下。
柳云容不由分说撕开萧御霆的铠甲和外袍,脱到中衣时,雪白的布料已经沾满了深褐色的干涸的血迹。
萧御霆肩胛处,有一道狰狞伤口——皮肉翻开,干涸的血痂混着泥沙,凝成硬块。
“这是何时受的伤!怎么不叫军医处理呢?”柳云容声音发颤,颤抖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不敢触碰。
“都结痂了,它自己会长好的,我便没在意。”萧御霆眉头轻拧,他是真忘了。
柳云容已经披着大氅出去找军医了。
蒲云笄也闻讯赶来,几人一起为萧御霆处理伤口。
柳云容沉着脸坐在木椅上,刚才旖旎的氛围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担忧。
武将有伤是常事,但柳云容心里就是安定不下来。她是得接受这个事实,可内心深处的不安又怎能是一两句话就能安抚的。
“县主别担心,属下已经给主帅清理过伤口,涂上膏药。这伤没伤到骨头,是没有大碍的,还请放心。”军医处理完萧御霆的伤,向柳云容告退。
人走后,柳云容又问蒲云笄:“果真吗?”
蒲云笄也点头:“不严重,我再熬些止血的药请主帅喝下,很快就会痊愈。”
柳云容这才彻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