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猛地缩紧手指,瞳仁放大。
“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
璇玑笑得放肆,“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唯一掌握真相的人。”
她的语气像是在诱哄,“怎么,你不想知道你的苏教授,到底爱不爱你吗?”
“……”
白薇认命地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璇玑脸色忽然严肃下来,打量她头顶上稀薄的鬼气。
“一个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人,我还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白薇眼神落寞。
是啊,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彻底消散了。
于是她赶紧抓住璇玑光洁的手腕。
“求你,告诉我真相!”
或许是看她太虚弱,璇玑大发慈悲地没有卖关子。
“你说我要不要先恭喜你一下?”
“你的苏教授,死后的执念可始终都是你!”
白薇眼眶发涩,可没办法流眼泪,哽着喉咙开口,“他是爱我的吗?”
璇玑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哈哈大笑。
“两个无知的鬼魂之间也有爱情吗,苏青缪那家伙可比你清醒多了!”
“他跟你说过他的经历吧,压抑了那么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把趁手的匕首。”
“他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他让你杀人,你绝不留下一口气。”
“你问他有没有爱过你——当然爱,没有哪个主人不爱自己趁手的兵器,但也仅此而已。”
白薇脸色灰白地瘫软在台子上,周边的纸人跳着诡异的舞,脸上的笑容像是在嘲讽她的愚蠢。
“那他为什么要兰舒救我,他对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别的感情!”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璇玑只觉得嘲讽,这样的情绪也毫不掩饰地从她眼角眉梢透出来。
“你装单纯装久了,脑子真的变傻了吗?”
“都说了你是一把趁手的利器,他对你没有爱却有怜惜,否则为什么会给你重塑肉身?”
“始终缠在兰舒身边,也是因为,你是他的执念,他想救你一次,就像是在回报你为了做了这么多事的恩情。”
“现在懂了吗?”
白薇的身体开始颤抖。
其实道理她并不是不懂,可能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她心疼苏青缪的经历,可忘了自己从来没被爱过。
现如今,从璇玑口中,她终于不能再欺瞒自己,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啊!!”
她扬起脖颈,向天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连纸人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住了诡异的舞蹈。
本就呈现出半透明的魂体,在众多双诡异眼眸的注视下,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
事到如今,事情的始作俑者,尽数消亡。
璇玑缓缓看着半空当中聚起的透明魂体,眼神戏谑。
“难怪你不被爱,就是在临死的时候,都不肯说实话吗?”
“他是不爱你,但是你爱的,不也是另有其人?”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宽肩窄腰,连身上的气息都被掩饰得极好的男人。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你早该知道自己排不上号的。”
“……”
“小家伙们,开饭了。”
“桀桀桀”
刚才还静止不动的纸人,脸上又是同时挂上了诡异的笑容。
几道身形僵硬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半空中,露出尖锐的牙齿,就连朱砂点过的眼睛都闪着残暴的光。
很快,半空中再也没有一点灵力波动,最后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都尽数消失。
“这个灵魂太稀薄了,委屈你们先垫垫肚子,小家伙们。”
璇玑语气温柔,仿佛眼前的不是一群模样诡异的纸人。
……
兰舒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摩挲茶杯口,冲着一旁的黎晗笑了一下。
“眼下,这世上可真是没有一点属于他们的痕迹了。”
兰舒说的“他们”是谁,黎晗心知肚明。
“但是您的委托任务也就此失败了,从这件事里头得不到一点好处……”
“是苏青缪委托您参与此事,但现在它连灵魂都消亡了。”
黎晗眉头皱起。
这么大的事情,兰小姐从中得不到一点好处,实在是有些亏。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她语气顿了顿,“但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背后的人不简单,我们必须插手。”
黎晗不明所以。
“报酬会有的,只是不是现在。”
“出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却见外面谢钊和玉瑾之两人正在凉亭棋桌上下棋。
只是玉瑾之抓耳挠腮,明显一副下不过的样子。
兰舒凑近,却没有一点脚步声。
玉瑾之闻到了她身上独特的冷香,这才回过头。
“恩人!”
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魇珠。
“您还真别说,自从我把这颗珠子带在身上之后,感觉身上都有劲了!”
兰舒的表情如池水一般恬静,“错觉而已,这东西是从鬼身上下来的,没那么大功效。”
“……”
玉瑾之咳了两声,重新把魇珠塞回口袋里。
谢钊欲言又止。
这件事解决完了,按理说,他这时候该劝兰小姐回去住的,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下,他刚要开口,却听见兰舒的声音响起。
“去街上走走吧。”
谢钊搓了两下修长的手指,不大不小的关节随着他的动作,显出些白色——过两天再说也不迟,遵循她的意思便好。
玉瑾之顿时风风火火地从他房间里拿出来一个绣工精致的小包。
“恩人,到时候你看上了什么东西,我替你收着!”
兰舒眼底闪过满意,对玉瑾之点点头。
大街上,谢钊跟在两人身后,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来些憋屈。
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兰舒身边,现在人多了,他心里竟生出了类似于吃味的感觉。
——
他想撑伞,结果玉瑾之呲着大白牙说他做习惯了,他想背包,结果玉瑾之又拍拍他的肩膀。
“诶呀,哥,这样的活我来就好,而且我在恩人身边,她用起来也顺手啊!”
“……”
看着两人在前面,一个骄矜一个透着些狗腿子的身影,谢钊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
所以这是,连争宠,他都排不上名号了吗?
就这样心情复杂地跟在两人身后,兰舒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回过头看向谢钊。
“对了,一个月之后,安排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