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铮哥哥

第六十九章 铮哥哥

梁皎月看向她,眼中有点点泪光。

那是对简兮的心疼,对子衿的信赖,对沐逸铮的气愤,对自己的委屈。

沐子衿都懂。

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沐子衿又说了些前往天狼山,帮顾沧澜寻找家人的事。

梁皎月感叹世事无常,又同情顾沧澜的遭遇。

末了说:

“沧澜这孩子,为弟受过,默默承受你的报复,真是苦了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

“如今又失去亲人,这世上仅剩他一个,着实可怜。

“你和予安平日里待他好些,也能帮他冲淡失去亲人的痛,他这时候最需要关怀。”

母亲出身高门大户,沐子衿没想到,她会关心一个寒门公子,感到诧异。

梁皎月见她这般表情,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角:

“你啊,别以为你以前对人家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是你过分了。

“人家不追究,并不代表你没错,哪怕为了自己心里安生,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些的。”

沐子衿听明白了,母亲这是叫她补偿顾沧澜。

她不禁想起了从祖父祖母的院子里出来时,父亲同她说的话。

沐逸铮问,她拒绝秦王的婚事,是不是与顾沧澜有关。

沐子衿虽然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问,“父亲您想哪去了”?

沐逸铮便说,最好没有,他绝对不会同意沐子衿嫁给顾沧澜,想都别想。

父亲还是看重门第,顾沧澜哪怕中了状元,也是寒门出身,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沐子衿忍不住问母亲:

“母亲,您让我补偿顾公子,就不怕……”

梁皎月知晓她要问什么,只笑了笑:

“怕什么,若你和他当真两情相悦,那也是你们的缘分。

“子衿,人活一世,什么都是身外物,唯有自己的感觉才是最真实的。

“母亲不希望你像我一样……”

像她一样,不能得一心人,却仍要在这后宅,看着最初心爱的男子与旁的女子欢好,还要为他养儿育女、打理庶务,凭什么?

她不甘心,却又无法解脱。

梁皎月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

“母亲只希望你能找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男子,满心满眼都是你,再也容不下旁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诱惑,也永远坚定地选择你。

“若是有这样的人,无论他是王公贵族,还是商贩走足,只要我女儿开心,母亲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母亲……”

沐子衿眼眶潮湿,依偎进母亲的怀里。

可惜,她这辈子恐怕都得不到这样的男子。

若有可能,将来待她事成,便带着母亲一起离开这里。

如此,母亲也得解脱了。

夜里,沐子衿怕沐予安冷着饿着,趁着大家都在熟睡,悄悄来到了祠堂。

“阿姐,你怎么来了?”

沐予安见到自家阿姐,眼睛顿时一亮。

沐子衿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絮叨:

“这是加了厚棉絮的护膝,你快戴上。”

又把食盒打开:

“这是荷叶鸡,馒头,银耳燕窝,趁热吃。”

沐予安笑:

“还是阿姐对我最好!”

沐子衿戳他额头:

“都被罚了还这么高兴,你是不是傻?”

正说着话,穹容也鬼鬼祟祟提了食盒前来。

见到沐子衿如此为自己的弟弟,穹容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原以为沐大小姐嚣张跋扈,在家也定会欺负弟弟妹妹,没想到沐大小姐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沐子衿觉得他不会说话,但念及他那层隐藏的身份,只悄悄翻了个白眼。

穹容把自己带的吃食也摆到沐予安跟前,又说:

“我晚上去看过沧澜了,他坚信既不见尸,有朝一日便定能寻到亲人。”

沐予安叹了一声,心情都写在脸上,看得出来他很担心顾沧澜。

沐子衿最知晓内情,却也得帮着顾沧澜演戏,只劝道:

“哪怕是心理安慰,能让顾公子往前看,总比郁结于心要好。

“日后在他面前,咱们都别再提这件事,也别表现出来,免得徒增烦扰。”

沐予安和穹容皆点头称是。

穹容先一步从祠堂出来。

沐子衿出来时,却发现他仍站在不远处,似在等她。

她走过去,就见穹容四下里看了看,这才悄声说:

“我今晚去看沧澜,他说明日便会去面圣,待明日授官后,他约我去广明楼小聚,说要你也去,还说你知晓该带上谁。”

哪怕已经提过数次这个话题,但每提起一次,沐子衿的心还是会痛一下。

她自然知晓该带上谁。

只是她没想到,顾沧澜会如此迫不及待,看来是喜欢得紧了,生怕会错失。

她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沐子衿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却不知道,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秋舞苑是何般景象。

柳月华不在了,她从前用的下人经过审问后,有参与过对沐家不利之事的,通通杖责,与剩下的一起发卖了出去。

因为沐逸铮的宠爱,秋舞苑从前总是风光的,如今却冷清得像是空宅。

除了苗芙蕖身边的丫鬟阿怜,只门口有两个守卫,确保苗芙蕖不能随意出入。

趁夜,沐逸铮悄然无声地来了。

他摆了摆手,两个守卫识相地退开。

秋舞苑里,只苗芙蕖的房里掌了一盏微弱烛火,好似随时能被无边黑夜吞没。

就像如今孤单无助的她。

他站在苗芙蕖的房门前徘徊良久,始终犹豫着,没有进去。

然而心里却像有一只女人纤细的手,在撩拨,诱引着他。

脑海里全是昨晚在苗芙蕖房里的情景。

昨日晚饭后,苗芙蕖的丫鬟阿怜忽然哭着来求他,说苗芙蕖心口疼,好像快要不行了,求沐逸铮看在苗远疆的份上救救她。

沐逸铮只稍作犹豫,便叫人请了郎中,亲自去了秋舞苑。

郎中诊治后,说是悲伤过度,没有什么实病,只开了些疏肝解郁的药,并叮嘱她凡事放宽心。

郎中走后,沐逸铮交待阿怜好好伺候她,便也要走。

却被苗芙蕖拽住了衣角。

阿怜识相地退出去,紧闭了房门。

苗芙蕖拽着衣角的手始终未松,并借着这股力,缓缓攀了起来。

她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就这么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地看着沐逸铮,像被夫君委屈了的小女儿般,叫人一触上她的眼睛,便心口一跳。

她握着沐逸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眼睛却一直看着他,声音似在水里浸过:

“铮哥哥,我这里好疼……”

沐逸铮顿时如遭雷击:

“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