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非她不可
他垂下眼眸，音色悲凉：
“你不该来的……”
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摇我，让我被你感动，让我为你心动。
可沐子衿却说：
“我知道你讨厌我，根本不想看到我。
“可我想着，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我总能为你做点什么。
“哪怕帮你擦汗，为你端茶倒水，或者只是陪在你身边……”
他的眼眶泛起了湿意，很想吻她，将她揉进怀里……
可是，他不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笑自己的无能。
明明在重生后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如今却轻易就被她动摇了心思。
顾沧澜，你的初心、你的定力、你的复仇大计，难道都比不上她吗？
想起前世的惨烈，他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再抬眸时，已无半分涟漪：
“叫你做的第一件事，做得如何了？”
他要让自己冷静，亦要让她冷静。
若她明白，就该离他远点，不该再对他存有任何幻想。
他们之间除了交易，什么都不会有。
沐子衿心里咯噔一下。
刚刚美好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沐子衿也刹那间回到现实。
她在期待什么？
提到宁雪瑶，她不禁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做了萧元起的侧妃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王府里，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
宁雪瑶担心她，偶尔会来看她。
知晓顾沧澜离世对她打击之大，她怕她做傻事，每每来都会给她带上几样她爱吃的小食，哄她开心。
那时她心境悲凉，没心思去体恤旁人。
后来宁雪瑶嫁给了端王世子，一年后却难产而亡，连孩子也没保住。
直到那时她回想起来，方才觉得每次宁雪瑶来看她，似乎都是心事重重。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却一无所知。
明明心痛，可她还是噙着笑意，像是没心没肺般地对他说：
“我记得前世，宁姐姐嫁给了端王世子，虽然结局不好，但以为她至少与端王世子是两情相悦的，毕竟端王世子似乎很喜欢她。
“但是春日宴那日，我问过宁姐姐，亦提到了公子，但看宁姐姐的意思，似乎对端王世子和公子你都无意。
“我便想着，若是公子非宁姐姐不可，那日后便试着约宁姐姐出来，公子当面向她表明心意可好？
“总要让她看到你的诚意，就算不喜欢，也要被打动，才会有未来吧？”
顾沧澜心说，她当然对他和端王世子无意，因为她属意的，另有其人。
但他就是要这个人。
他抬眸，对上她泛着湿意的眼睛：
“嗯，非她不可。”
他坚定不移的选择，让沐子衿的笑意僵在唇边，哪怕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在控制情绪，在保持微笑。
她想继续笑，不想哭，可唇角动了动，却怎么都再扯不出一丝笑意。
她只能垂下眼帘，不让他看到，声音却佯装轻松：
“好，我知道了，待回去后，我便帮公子约宁姐姐出来。”
微顿，她又说：
“但若是公子仍旧无法打动宁姐姐，我能不能求公子，换一件事？
“只要我能做到，多少件都行。”
顾沧澜看到了，她把头垂得低低的，泪却一滴一滴砸下来。
砸到了他的心里。
他愤然起身，背过身去，不敢看她：
“换不了，必须做。”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生的鼻音：
“好，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
沐子衿心神一凛，什么悲伤难过，刹那间全都抛诸脑后。
她立刻吹了灯，拉着顾沧澜就往床榻跑。
“快躺下！”
她将顾沧澜推到床榻上，用被子将两人蒙起来。
想想又觉得不妥，便将顾沧澜一人蒙在被子里，而她则躺在外则。
她脱掉衣裳，面朝里，将半个背部都露在外面。
客栈内一片漆黑，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
沐子衿知道，一定是刚才堂子里那些人，应该还是萧元起的人，除了他，她想不到别人。
他劫持顾沧澜的家人不成，便直接对顾沧澜出手了。
她亦知道，若是他们看见顾沧澜此刻同她在一起，恐怕更会杀了他。
但她会挡在顾沧澜前面，她会告诉萧元起，若是想杀顾沧澜，那便先杀了她。
她量萧元起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对她动手。
萧元起此刻羽翼未丰，他最大的助力是他的舅舅沈正弘。
但沈正弘身为安西节度使，如今仍驻扎在西宸边境。
只有等他回来，为萧元起造势，萧元起才会慢慢强大起来，呼声超过萧元风。
所以萧元起现在做事并不敢明目张胆，还需夹着尾巴做人。
这些事，顾沧澜应该比她更清楚，想要除掉萧元起，在沈正弘回来之前是最佳时机。
思虑正混乱间，有人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她惊呼一声，拢紧了被子转身，同时将枕头底下的匕首握在手中。
一个蒙面刺客提着刀往里闯。
可是那刺客走到一半，身形却忽然一僵，定定看了她的脸一会，转身便离开了。
沐子衿心中微讶，此人认识她？
又过了片刻，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散去。
再度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劈头就问：
“沧澜，你没事吧？”
虽然屋内漆黑，但沐子衿还是凭声音辨别出，此人是曲承允。
顾沧澜倏然起身，抓起被子就将沐子衿盖了起来，随后跳下床榻。
“我没事。”
又有人陆续进来，都是问顾沧澜有没有事。
沐予安姗姗来迟：
“阿姐？阿姐？”
沐子衿整个人都被顾沧澜蒙在被子底下，此时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头：
“我没事。”
沐予安这才放心地长吁一口气。
又问：
“刚才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冲着谁来的？”
没有人掌灯。
黑暗中，隔了片刻才有声音响起：
“是冲着我来的。”
说话的人仍是曲承允。
他又说：
“走镖这么多年，得罪不少人，抱歉，连累诸位了。”
因着顾沧澜的缘故，沐予安对龙门镖局的人爱屋及乌，大方道：
“无妨，大家都没事就好。”
众人散去，沐子衿重新锁好了房门。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