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为他挡刀
以为顾沧澜不会告诉她。
谁料片刻之后，他竟开了口：
“过几日，你自会知晓。”
话音落下，他转身走远。
沐子衿怔忡。
上次在顾家时，她曾问过他，他却不曾回答。
后来二人便说起了沐家前世覆灭之事，再没提起他与萧元起之间的首尾。
如此看来，二人之间的确有过节？
沐子衿努力回忆前世，记忆中并未搜罗到任何顾沧澜与萧元起的故事。
何况他们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贫贱寒微，萧元起有必要对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威胁的人痛下杀手吗？
她转身，目光落在顾沧澜的身影上。
春风乍起，将他天青色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这高处，仿若苍茫天地间的一尊神袛，目光深远，睥睨众生。
她仿佛突然理解了前世那僧人曾对他说的话，他贵不可言。
如今，他已高中状元。
相信不肖多时，他便能青云直上，成为东岚贵不可言之人。
而她，会一直做他的踏脚石、青云梯，护他此生无恙。
“大小姐，起风了，婢子记得秦王殿下早上给您裹了一件披风，婢子去取来？”
梅香上前说。
沐子衿回过神：
“不必。”
又抬头看向天空，穹容那只纸鸢此刻刚刚飞起来。
“起风了，纸鸢会飞得更高。”
不过说话的功夫，此地的人渐渐多起来。
祈了福，赏了花，借着东风放纸鸢便是最好玩的了。
沐子衿再放眼望去，顾沧澜已经走到了穹容身边，宁雪瑶亦在不远处。
沐子衿朝穹容走过去。
穹容是北炎人，虽然刚刚及冠，但身材已然高大威武，仿佛一座巍峨小山。
加之他肤色略暗，五官十分有棱角，看起来深邃立体，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前世穹容被刺杀时，她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后来听人说起。
那刺客借着放纸鸢的人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纸鸢上，趁其不备用匕首刺进他的腹部。
穹容的随侍虽然反应迅速将人捉住，但那人却立时服毒自尽。
后来穹容的伤养了许久才彻底好。
太医说幸好刀上无毒，否则穹容性命休矣。
她要利用这件事。
算算时辰，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眼看纸鸢越飞越高，穹容一直抬头仰望着他的纸鸢。
顾沧澜始终站在他的身边，宁雪瑶似乎也缓缓朝他走过来。
穹容的纸鸢是一只鹰，很大，很逼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朝他围过来。
沐子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眼看仅剩一步之遥，一道寒光晃了沐子衿的眼睛。
她下意识偏头，再睁眼，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拿着匕首，正往穹容身边摸去。
刺客？
可穹容身边，还有顾沧澜。
所以这刺客，到底是冲谁去的？
无暇多思。
沐子衿一边跑，一边大喊：
“有刺客！”
一声尖叫，警醒了所有人。
百姓开始惊慌乱蹿，更给了刺客可乘之机。
沐子衿脚下步子越发快了，然而刺客比她想象中动作更快，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顾沧澜与穹容身前。
刺客出手了。
他的匕首冲着穹容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顾沧澜转身就抱住了穹容。
而沐子衿则冲过来抱住了顾沧澜。
“大小姐！”
“阿姐！”
“子衿！”
随着梅香、沐予安、宁雪瑶三人的惊呼，沐子衿感到有尖锐的东西扎进了她的皮肉里，疼痛从左侧一点逐渐向整个背部扩散，直痛到她头皮发麻。
紧接着，穹容身边的两个随侍上前，与刺客缠斗起来。
萧元起和萧元风也先后赶到，他们的随侍皆是个中高手，很快将刺客拿住。
“沐子衿！”
顾沧澜转身，沐子衿浑身瘫软，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沐子衿！”
顾沧澜捞住了她，一声接一声的唤她。
沐子衿抬眸，就见他浓眉紧锁，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她掀了掀唇，心中竟有一丝解脱：
“你……没事吧？”
这一次，她救了他，真好。
“你……”
不等顾沧澜说什么，萧元风已经冲了过来。
“子衿，你怎么样？别怕，我带你去找郎中，没事，不会有事的！”
萧元风的声音颤抖着。
他边说边观察着沐子衿身上的匕首，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一路小跑着。
沐子衿的眼睛却看着他的身后。
顾沧澜仍站在原地，他的身上、手上都沾了血，可他的眼睛似乎比那鲜血更红。
沐子衿还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纸鸢。
刚才萧元风向她跑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那只纸鸢。
原来他去给她买纸鸢了。
此刻那只纸鸢被风吹起，又落下，它今天只能躺在这里，飞不了了。
距离法华寺最近的一家医馆，沐子衿趴在里间的硬榻上，身边是宁雪瑶和她的丫鬟，还有梅香。
外间是两位王爷，和顾沧澜、穹容、沐予安。
除了萧元起，其他四个男人皆站着。
萧元风急得一直在踱步，他坐不下。
郎中年逾不惑，此刻满头大汗，正为沐子衿处置伤口。
他怀疑如果自己处置不好，稍有闪失，恐怕今天出不去这个门。
两盏茶的功夫，郎中出来了。
他一边拭着额头的汗，一边道：
“二位王爷请宽心，匕首刺得不深，没有伤及内脏，好生将养些日子，自会痊愈。”
萧元风还是不放心，急切道：
“可会落下什么病根？”
郎中道：
“不会，只需注意伤口不能碰水，每日换药，保持清洁干爽即可。”
话音落下，顾沧澜一直背在身后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郎中又道：
“现下便可将伤者接回家中将养……”
郎中想赶紧送走这几尊大佛。
谁料话音未落，萧元风便一把揪住顾沧澜的衣领，怒目而视。
他想质问他，为什么沐子衿会冲过去为他挡刀？
为什么伤的是沐子衿而不是他？
但那刺客已然捉住，且他在口中藏了毒药，被抓住那刻便咬破了毒药自尽而亡。
他们也已然知晓，那刺客来自北炎，是冲着穹容来的，顾沧澜与沐子衿都是为了救人。
但错就错在，沐子衿不该受伤。
穹容自知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他上前一步，粗犷的嗓音掷地有声：
“王爷，今日之事因我而起，王爷心中有气尽管冲我来，与沧澜无关。若王爷仍觉得不快，那便捅我两刀，沐大小姐这罪，本就是我该受的！”
说罢，他从随侍手中拿过匕首，双手奉到了萧元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