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法华寺的后山上,春花争奇斗艳。
但花林亦分等级,稍下一些的,供百姓游乐。
越往上,日光越足,花开得更好,则是贵族们的游玩胜地。
再往上,便是穹容说的那片开阔地,能俯瞰整个法华寺,风景独好。
沐子衿拉着宁雪瑶走在一片桃花林中。
清风徐来,淡雅清甜的味道钻入鼻腔,恰到好处。
沐子衿拉低一枝桃花来闻,小巧的鼻尖凑到花蕊上,闭着眼睛感受这份美好。
萧元起无意间捕捉到这一幕,心潮迭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及她的好颜色。”
沈静姝随后到了,向萧元起行礼后,她笑着:
“表兄若只看桃花,那妾便要梨花一枝春带雨了。”
说着,她故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惹得萧元起开怀大笑。
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子捧着?
萧元起打趣着沈静姝:
“静姝妹妹若是梨花带雨,那便是这春日宴上最美的那朵花了。”
在他心里,自然谁也比不过沈静姝。
这种默契,亦让沈静姝心安。
偌大的花林中,此时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人。
沐子衿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枝看去,苗芙蕖正与沐清音一起走在花林中,沐清音不知正在说些什么,苗芙蕖只垂首听着。
又有男子走过来,向苗芙蕖说着什么,苗芙蕖一脸娇羞,随后走开了。
苗芙蕖颇有几分颜色,弱柳扶风,惹人怜惜,引来不少男子的注意。
宁雪瑶见她分神,不禁问:
“在瞧什么?”
沐子衿想起了顾沧澜的话,犹豫片刻道:
“宁姐姐,从小到大,我虽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但我好似并不了解你。”
宁雪瑶笑了: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又仔细端详沐子衿:
“子衿,我发现今日一见,你与从前大不相同了。是出了什么事?”
人的改变,必是在大事的磨砺下,亦或在苦痛中挣扎过。
但她近日没听沐家有什么异动。
沐子衿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叫她担心。
沐子衿却是摇了摇头,将眼底的苦涩压下,不想被人看出端倪。
“我的事你还不清楚?哪有什么事,不过是关心你罢了。”
又悄声说:
“我知端王世子一直心悦于你,那你呢,你可心悦于他?”
提到端王世子,宁雪瑶没有半分激动,反而出奇的平静。
那不是提到心爱之人时的表情。
她只说:
“你还未曾议亲,就心悦心悦的,怎么这么不知羞?”
又把话题转回了她的身上:
“我还没问你呢,你与顾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什么误会?什么私下相见?你就不怕秦王殿下吃醋?”
沐子衿道:
“之前的确是有误会,如今解开了。”
宁雪瑶很有分寸,没问是什么误会,只说:
“之前我就同你说,顾公子为人高洁,做事亦光明磊落,偏你不信,这下好了,还巴巴地去找人道歉,你可受得了?”
沐子衿很骄傲,也很倔犟,从来不会向人低头,宁雪瑶最是了解。
“为人高洁,光明磊落?”沐子衿故意打趣宁雪瑶,“如此不吝赞美,宁姐姐怕不是心悦顾公子吧?”
她试探着。
即便顾沧澜想要宁雪瑶,但宁雪瑶亦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她可以赎罪,牺牲自己任何都行。
但她不能牺牲旁人。
旁人没有义务替她赎罪。
宁雪瑶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无奈摇头:
“我瞧着,春心荡漾的人怕是你吧?”
沐子衿心中暗忖,两次试探,宁雪瑶都没有反应。
看来无论是端王世子,亦或顾沧澜,都不在她的心里。
沐子衿没忘记此行的“大事”,又随意逛了一会,便跟宁雪瑶说要去更衣,先一步离开了花林。
法华寺虽不是皇家寺院,但由于其住持了无方丈在民间甚有威望,故而法华寺倍受推崇,也常引来许多贵族上香祈愿。
贵人们来得多了,寺院里的和尚自然有了分辨,供信众休憩的寮房亦分了三六九等。
沐子衿却没有去专供贵族们休憩的寮房,而是往下进入了平民百姓皆可休憩的一间。
片刻之后,房门被敲响,一个穿着黛蓝披风的男人闪身进来,再度把门关上。
桃花林中,沈静姝的丫鬟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便对萧元起说:
“表兄,我有些乏了,陪我去下面寮房休憩一下可好?”
萧元起道:
“正好,本王也想去吃盏茶。”
见二人往寮房方向走,其他几名贵女眼神交流一下,也跟了上去。
路过下等寮房的时候,却见梅香正从寮房里出来,急匆匆地往外走。
她手臂上挂着一件黛蓝披风,似乎没想到会遇见萧元起等人,她脸上一惊,随后赶紧把披风往身后藏。
众人却已然瞧见了。
梅香见到萧元起,自然不敢不上前行礼。
萧元起的视线落在披风上,目光晦暗:
“你家大小姐呢?”
他问的直接,不留半分余地。
梅香垂着眼,仿佛做错事,战战兢兢回:
“回王爷的话,大小姐在……在寮房里。”
话音刚落,寮房里传出一阵娇笑声,还有一道低沉沉的嗓音。
虽然听不清里面人在说什么,但是那特有的音色,必是一名男子无疑。
萧元起身后,萧疏影、关蓁蓁等一众顾沧澜的追随者,都掐着指尖,白了脸。
那可是顾沧澜,对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屑一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宛如天上月的男子。
难道就连他,也被沐子衿蛊惑了吗?
不,她们不能接受!
哪怕是宁雪瑶,也算是稍稍相配,但沐子衿那个草包算什么?
若不是仗着皇后娘娘侄女这样的身份,她哪有资格跟她们站在一起?
她们心里不平衡。
既怕里面的人是顾沧澜。
又期待看到沐子衿被萧元起抓到品行有亏,证明她的确水性杨花。
可惜的是,秦王不在。
若是他亲眼看到沐子衿与旁的男子私下幽会,无媒苟合,还会要她吗?
这时,不知是谁适时地说了一声:
“那件披风似乎是今科状元郎的,怎会在她手里?”
顾沧澜的披风,下等寮房,里面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萧元起唇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陡然出声:
“开门。”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