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最坏的打算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法华寺的院子里、后山上，樱花、桃花、梨花、迎春花……色彩缤纷，新鲜娇艳。
每年的这个时节，法华寺都会举办春日宴，年轻的香客们前来赏花踏青，烧香祈福。
上到皇子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皆盛装出行，欣然前往。
仿佛在充满希望的春日里，他们的愿望更容易实现。
上了些年岁的则不会凑这个热闹，这是年轻人的盛会。
之所以是年轻人的盛会，亦是因为它给年轻男女提供了一个相看的机会，像是约定俗成一般。
萧元风的马车抵达沐府时，沐子衿已然站在大门外等候。
至于苗芙蕖，已经跟楚姨娘的两个孩子搭伴走了。
沐子衿的胞弟沐予安，则与书院的同僚们一起。
这两日萧元风都没有来找沐子衿，却派人暗中打听过，知道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府中，没有任何动静，亦没有与顾沧澜相见，心里方才踏实。
他明知她已与旁人约好一同前往，但还是不放心，特地来看看。
虽已是春日，但冬日里的寒却并未完全退去，风里裹挟着凉意，在外多站一会便觉浑身都被打透。
此刻见沐子衿就站在门口，他忙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她跟前，两束日光般炽烈的目光，瞬间将她笼罩：
“元起还未到？”
边说，他边把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心疼道：
“他未到，你大可先回府等着，何必这般站在风里？冷了吧？我在马车上备了手炉、羊毛垫子，你爱吃的点心、蜜饯，爱喝的甜露，还有最近流行的话本子，先上车……”
对她，萧元风向来如此用心。
因为偏爱。
他的马车上载的，都是与她有关的玩意，不管她要什么，他都能变戏法似的随时变出来给她。
沐子衿此刻却不想上他的马车，因为不想被萧元起看见。
正要拒绝，却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她说：
“楚王殿下来了，我等他吧。免得他以为我出尔反尔，再迁怒于你。”
萧元风顺着看去，一辆四驾马车正向这方驶来。
驾车的人，是萧元起的随侍，苏瑜。
萧元风眉头微蹙。
其实他有过怀疑，也许沐子衿只是用萧元起搪塞于他，但其实她真正相约之人并不是萧元起。
如今一见，却仍感意外。
沐子衿向来看不上萧元起。
说他肚子里一定有一窝蛇蛋，不时就会孵化一只小蛇出来，且是毒蛇。
那毒蛇会从萧元起的七窍里爬出来，看谁不顺眼就咬谁。
她害怕被咬，从来都离他远远的。
一个如此不喜萧元起的人，竟然真的要与他同行，这不合理。
“他逼你的？你被他拿住了把柄？”
萧元起到达之前，萧元风靠近了沐子衿，低声问她。
除了这点，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沐子衿却看着他笑：
“元风哥哥，你想哪去了？不过是坐他的马车一同前去而已。正好我仔细瞧瞧他的马车，与你的马车有何不同。”
她像个顽童，调皮地朝他眨眼。
萧元风也勾起唇角，却笑得勉强。
无论是顾沧澜还是萧元起，都让他心里不舒服。
从前的子衿，不会这样。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今日的同行，沐子衿这两夜都没睡好。
前世在萧元起的马车上发生过什么，只有她最清楚。
这一世，她不知道会不会旧事重演。
但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且不会退缩。
不管是为了沐家，亦或为了顾沧澜，她都该一试。
说话间，萧元起的马车已经到了，就停在萧元风的马车后面。
萧元起掀开车帘，一双阴冷的眸子此刻透着几分慵懒，看向沐子衿：
“沐表妹……”
又看见萧元风，不禁笑了：
“大哥也在？”
想起今日之约，笑意不由加深：
“沐表妹没告诉你，她已与我约好，今日同行？”
萧元风不是个没有风度的，更不会为了一己之欲让沐子衿难堪。
他帮沐子衿拢了拢披风，笑得云淡风轻：
“今日风大，给她送件披风。”
又说：
“路上就麻烦二弟照顾子衿，我与你们同行，有事随时知会一声。”
萧元起冷笑，用舌尖抵了抵腮。
这意思是，沐子衿是他的所有物，不过是暂时借他，且他还会时刻监视？
萧元风，你越是宝贝她，我就越是想毁掉她，你不知道么？
萧元起跳下马车，一把握住沐子衿的手腕，往自己身边带：
“大哥放心，不是只有你能照顾好沐表妹。”
话音落下，他忽然俯身，一把抱起了沐子衿，大步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萧元风甚至没反应过来，沐子衿已经被他放到了马车上。
随后，萧元起也上了马车。
他转头朝萧元风一笑，那眼神，意味深长。
令人不安。
萧元风不敢耽搁，立刻上车跟上了他们。
这是沐子衿第二次上萧元起的马车。
前世那一次，萧元起命人将她掳到马车上，他撕碎了她的衣裳，强行闯入她的身体，疯狂地占有她。
那夜大雨滂沱，顾沧澜的坟墓就在马车外，被冲撞的沐子衿像个破败的木偶，第一次想死，想随顾沧澜而去。
如今才知道，那时顾沧澜的灵魂也许就在空中，亲眼看着她最不堪的一幕。
她无地自容。
“哭了？”
萧元起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落了泪。
萧元起的手指已然触碰到了她的脸颊，似在帮她拭泪。
她下意识往后躲，萧元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她，眼神是一如既往的阴冷：
“大哥碰可以，我就不行？”
沐子衿发现，自己上了噩梦般的马车，独自面对萧元起，却没有害怕，只有恨。
就像她早在上车前就做好准备，袖袋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把今日之行，当作一次机会。
“没哭，刚才灰尘进了眼睛，不太舒服。”
她假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
萧元起立刻倾身过来，挨得她极近：
“我瞧瞧？”
沐子衿很镇定，只是看着萧元起，从容不迫的一笑：
“已经好了，多谢王爷。”
萧元起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的这一笑，让他的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
换作从前，沐子衿被他这样对待，只会大呼小叫，甚至不惜与他动手。
刚才他还在想，若是她动手，他就顺势被她打伤，然后胁迫她做点什么。
就这样一点一点，将她逼到自己的怀里来。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也很有耐心，更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
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的掌控一切，谁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是这样的沐子衿，让他觉得有趣。
她很美，美得秾丽、扎眼。
五官精致如琢，肌肤吹弹可破。
刚才那一下，触感滑腻，像极好的羊脂白玉，爱不释手。
她从小又喜欢舞刀弄枪，这让她的身子比旁的女子更加凹凸有致，曲线玲珑。
从前他想得到她，是因为萧元风，因为他的计划。
如今这两回见过之后，他倒是会不时地想起她来。
沐子衿没有再理会萧元起，哪怕他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她移开视线，开始细细打量萧元起的马车。
萧元起兀自玩味的一笑，坐了回去，问她：
“马车有什么好看的？”
沐子衿笑了笑：
“王爷的马车与秦王殿下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