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时少了一个人。
李施诊本来就不喜欢京城。
这次在京城已经待得够久了。
出发前也说过跟着徐年他们来了永冬寒地，之后他就不回去了。
继续云游行医。
何况永冬寒地的百姓，虽然终于是熬过了这已经延绵了数千上万年的寒冬，等来了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境况，但是刚刚烧遍了整个寒地的战火也不作假。
战火虽然熄灭了，但战火烧出来的伤痕，就没那么快愈合。
李施诊虽然救不了天下人。
但在他行医四方时，至少能够救下眼前人。
“……李叔，那我们就先回京城了哦。”
对于这种早有预料的告别。
张天天没有矫情，只是依依惜别地挥了挥手。
“李叔，保重。”
徐年拱手作揖。
李施诊笑了笑：“去吧，我在外云游行医的时间比你岁数还长，用不着为我担心，但是天天这孩子跳脱散漫，我那师兄也不怎么管得住她，徐年你……平日里多照顾照顾天天。”
分别之后。
徐年他们一行人走向了直通玉京城的空间通道。
黑道人笑着提醒道：“路途遥远，落点可能会有些偏差，不一定会在玉京城，不过肯定要比徐道友你们自己赶路要快。”
徐年问道：“前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黑道人摇了摇头：“我在永冬寒地还有点事，不过我喊道友你喊前辈，我们这辈分是不是也太乱了？”
徐年拱了拱手：“多谢道友送我们一程，改日再见。”
“再见……”
黑道人静静地等着徐年他们都已经进入了空间通道之后。
一挥手。
合拢了空间，然后看向名满天下的李施诊。
“李神医要去哪儿，我送您一程？”
李施诊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反正是云游行医，就从此地开始。”
“天地之间有李神医，实乃天下人的福分……我就先告辞了。”
黑道人纵然位列三奇之一，又已经破了三品境，但在这位李神医面前却也是恭恭敬敬，他挥手又开了一条空间通道，然后自己钻了进去，离开了凛冬王城。
空间之门进去之后，不是立刻就到了另外一侧。
还得在虚无中走上一段路。
虽然说空间之力的传送，就好比是将一张纸上的两点对折在一起，两点重合自然就无视了纸面上的距离，只是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真正把空间对折到完全重叠，几乎不可能。
需要以空间之力格外搭建一道桥梁，连接两点。
黑道人此刻就走在这条桥梁之上。
不过桥梁很短。
没多久便已经到了尽头。
黑道人来到了一片田地旁。
这里还是永冬寒地。
只不过寒去万物生，这些刚被战火烧过一遍的土地，正在迸发出勃勃生机。
寒地百姓正在田地里面劳作。
祈祷着一个好收成。
其中有一个卷着裤腿的老农，注意到了黑道人的到来。
他不疾不徐地松完了土，才慢慢走向黑道人。
黑道人眸光犀利：“镇魔司首座配合盗首，应该就已经摘了你那颗早就该掉了的脑袋，那时你就死了，但你却还能拦着剑魁，逼着剑魁又杀了你一次，但是现在你竟然还能在这里种田，真是……不可思议。”
早就该入土为安的天魔教教主黄农人笑了笑，说道：“大世将至，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就像黑道人你以前不也没法像这样到处随心所欲的传来传去？万年以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圣贤们为这人间订下的规矩已经在崩解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自然也就不再清楚。”
黑道人皱了皱眼睛。
老实说，他没有信黄农人的一人之言。
只是。
早该死去的黄农人，就又的的确确站在他面前。
与活人无异。
黄农人没有在意黑道人眼中的猜疑，他就像个只是耕地耕累了，来到田边歇歇脚的普通老农一样，扶着锄头。
他瓮声说到：“你信不信，这其实不重要，但关键是……你想不想呢？”
“有没有你想要复活的人？”
“你可以详细和我说说，等到你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你自然就不会有现在的怀疑了，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也不迟。”
人活一世。
再怎么威震四方功参造化，又有谁没有遗憾？
黑道人的确有个很大的遗憾。
遗憾到他在大雪山上，除了种地养禽，做的最多的便是画画。
画同一个人。
便是年龄变化四季更迭，画出来的相貌都会有些许不同。
但画的多了。
很多造型衣饰，乃至于一模一样的脸，终究是要画上一遍又一遍。
黑道人沉声说道：“我曾经，有个妹妹……”
……
空间之力打通的虚无之中。
“……哇哦，徐哥你说在这里要是一脚踩偏了，会不会掉下去啊？掉下去是不是就完蛋了？”
四面八方都是类似于深邃星空的虚无之境。
张天天虽然在从极乐净土里逃出来时，也已经走过了这种空间通道，但那时候身后有危险来不及想其他，现在故地重游，虽然每一步都踩的踏踏实实，就好像还在大地之上，但她只要往下一看，就难以避免会有种随时要一脚踩空摔下去的错觉。
不会摔到粉身碎骨。
毕竟这可没有底。
也不用担心在无限下落中活活饿死，毕竟充斥在虚无中罡风可不留情面，轻易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吹到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对空间之力有些领悟的徐年解释道：“不存在踩偏了，这里其实没有上下左右这些常规的方向概念，我们能够一直往前走，其实是黑道人的空间之力在引导着我们，只要这空间之力不散，就不会出问题……”
虚无中的路程不长。
黑道人三品境的空间之力也没那么不稳。
只不过是走在虚无中，看着吓人了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