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丢了那么大的人,她现在终于找到了把场子找回来的机会。
酒馆里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那个送房卡的红裙美女,见势不妙,悄悄地往后退,想溜。
陆远却像是没看见周围这群人一样。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把那张房卡放到桌上,推回到红裙美女面前,这才转过身,正对着张扬。
张扬带来的这伙人,显然不是下午沙滩上那几个水货。
他们个个穿着印着骷髅头的黑色机车夹克,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
七八个人,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金属棒球棍,把小小的卡座围得水泄不通。
苏倩拔高了她那尖利的嗓门,对着陆远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下午不是挺能打的吗?一个人打一个,现在我们这儿有八个,你再打个试试?”
“忘了告诉你,这岷城,是我扬哥的地盘!你今天惹了不该惹的人,就别想站着走出这条街!”
顾寒霜和白小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这么多人,陆远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陆远,我们快走吧。”
顾寒霜下意识地拉住陆远的胳膊,压低声音:“别跟他们硬碰硬。”
“是啊陆远。”
白小鹿也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报警!”
陆远却像是没听见。
他反手,覆上顾寒霜那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
音乐没停,但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陆远的声音不大,刚好盖过背景音乐里的鼓点。
“坐着,酒还没喝完呢。”
他指尖一推,那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滑过桌面,稳稳停在两个女孩面前,像是在地上划了条楚河汉界。
“芝麻大点儿的事,我搞定。”
“不行!”
“不准去!”
顾寒霜和白小鹿的声音,一前一后,尖锐得像两根针,扎破了陆远营造出的轻松氛围。
“要滚蛋一起滚蛋!”
顾寒霜是真急了,手抓着陆远胳膊,用了死力气。
这事儿是她挑起来的,下午要不是她,陆远压根不会跟这帮人渣有任何交集。
现在让人家替自己挨刀子?
她顾寒霜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小鹿也咬着牙,小脸煞白。
她怕,怕得要死。
但一想到就这么溜了,把陆远一个人扔下,她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爷爷伴侣的,豁出去了!
她心一横,也凑过去,紧挨着陆远。
陆远感觉自己两边胳膊都被焊住了。
左边是冰山,右边是辣椒,一个比一个倔。
他心里那点刚起来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他侧过头,看看顾寒霜那能刮下三尺寒霜的脸,又看看白小鹿那双瞪得溜圆、假装自己很凶狠的眼睛,居然没忍住,乐了。
“这么紧张我?怕我被人打死在这儿,你们俩守寡啊?”
这话,贱。
“呸!”
“你才守寡!你全家都守寡!”
俩姑娘又是神同步地开骂,骂完才发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对面的张扬,眼珠子都红了。
操!
这是什么情况?
老子带了十几个兄弟,家伙都亮出来了,是来演偶像剧的吗?
这俩小妞是瞎了还是傻了?
没看见老子这身肌肉、这根棒球棍吗?
居然还对着那小白脸犯花痴?
那是一种比挨揍还难受的侮辱。
“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跟这儿打情骂俏!”
说罢,张扬手里的棒球棍猛地抬起,顶端那块冰冷的金属,直愣愣地戳向陆远的眉心。
“小白脸!老子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立刻,给老子跪下!对着我女人,磕头!磕到她喊停为止!二,老子废了你两条腿,让你尝尝在岷城的地上爬是什么滋味儿!”
狠话撂下,整个酒吧再度安静。
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吓得往男朋友怀里钻,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兴奋又畏惧地看着,等着好戏开场。
可陆远只是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了个手机。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干懵了。
张扬和他那帮兄弟,脑子集体宕机了三秒钟。
“哈?”
一个黄毛最先笑出声,“这人想干啥?摇人?还是打110喊妈妈?”
“报警有鸡毛用?等那帮人晃过来,这小子屎都被打出来了!”
“扬哥,别跟他扯淡了,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陆远懒得搭理这群人。
嘟……
电话通了,几乎是秒接。
“小龙,岷城,酒吧街,夜色。有几只苍蝇,嗡嗡的,挺烦人。”
“给你十分钟。过来,把这儿扫干净。”
说完,挂电话,揣兜。
一气呵成。
仅仅是一秒钟的停顿。
随即,是更猛烈的爆笑。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谁来扶我一下!”
张扬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棒球棍在手里哆嗦:“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中央扫黑除恶督导组的吗?还他妈十分钟?老子现在给你十秒!跪不跪?”
他那帮小弟也跟着起哄。
“小子,可以啊,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还小龙?你怎么不叫你爹是李刚呢?”
“扬哥,干他!磨磨唧唧的,看得老子蛋疼!”
苏倩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
真是个可怜虫,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还得了臆想症。
酒馆里的人,心思各异。
顾寒霜和白小鹿的心,也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她们看着陆远,看着他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心里第一次没底了。
这……不会真是装的吧?
完了,这下真要一起挨揍了。
唯独陆远,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真的就那么坐了回去。
他甚至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端起来,对着张扬的方向,遥遥举了举。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操!给我……”
张扬耐心耗尽,狰狞地举起棍子,正要吼出那个“打”字。
“轰……嗡……嗡……”
一股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引擎咆哮声,从街口的方向,猛地灌了进来!
整个酒吧的玻璃都在共振,嗡嗡作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街口。
十几辆黑色越野车,并排着,像一堵移动的城墙,碾压着路面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