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闻言,宋子徽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坐在书房中的男子。
他状若无意说出的话,却叫人听着与从前很是不同,但宋子徽懒得在此时与他争辩。
继续说起公事来:“我们的人还未找到扈昀飞将军,几乎要翻遍了整个北疆。”
的确,自打北疆传来消息,扈昀飞失踪之后。
沈容槐便派了大量的人,在北疆中秘密搜寻,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依旧没收到丝毫消息。
“沈琰的人必然也在寻扈昀飞。”沈容槐眸色微沉,娓娓说来,“比起有消息,此刻没有消息反倒比较安全。”
的确,北疆的形势两人不如三皇子沈琰与早就逃窜在外的雍亲王熟悉。
可不知为何,宋子徽总觉得,眼前之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漠。
“眼下先不急这件事,若扈将军还活着的话,必然会想法子联络军中。”
沈容槐站起身,将身后书柜中摆着的江山舆图取出来,缓缓摊在桌前。
只见上头用红毫标记了几处,江南亦在此列。
他修长的手点在那儿,垂眸淡淡,“眼下最重要的,是粮草一事。”
说罢,沈容槐微微抬眸,“尽快联系叶元,让其将江南粮草封锁,让富商短时间内不准出售给任何人。”
沈琰既然明知雍亲王是圣人心中一大刺头的情况下,还敢与其筹谋。
那就要做好,被一朝发觉的准备。
宋子徽听完了全程,并未发表任何想法。
而沈容槐似是还未注意到这一点,将舆图缓缓卷起,“在本殿回京之前,他不是暗算了本殿一回。”
说罢,他嘴角扯了扯,微微翘起,带着些戏谑,“那就让其,被‘草船借箭、自食恶果’罢。”
似乎是过于安静的氛围终于被人觉察,沈容槐将舆图收起后,转身看向宋子徽。
宋子徽一直都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容槐微微蹙眉,“明光。”
宋子徽堪堪抬抬头。
“你有什么想法?”
沈容槐缓缓坐下,单手撑着头颅,有几分懒散,目光却是直视着眼前人。
宋子徽张了张口,几番犹豫,才将心头那股不满倾倒而出。
“秉礼,你是否太无情了些?”
“嗯?从何说起?”
从你的东宫太子妃、从你的岳母被人绑架、从你对扈昀飞的态度来讲,哪一处不透着无情?
可宋子徽并未问出口,只是悠悠叹息:
“只是觉得,你这般对待扈将军,我有些心寒。”
沈容槐眉头微挑,神情看起来并不十分相信这套说法。
宋子徽抬眸,十分复杂地说了句:“无论如何,你听我一句劝,莫要再这般下去了。”
“哪般下去?”沈容槐问。
“你明知故问?”宋子徽皱眉。
“难道你敢说对扈将军不是全然的利用之心?对梨初不是全然不顾的冷漠之心?”
沈容槐的脸色陡然变得很是淡漠,徐徐解释起来。
“正是因为本殿相信扈昀飞,才会做出这个决策。至于谢梨初”
他抿了抿唇,嘴角挂上一抹笑,眸色闪烁着危险的意味。
“本殿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与你解释后宅之事。”
说罢,沈容槐站起身,背过手,侧了一小半的头颅。
“本殿会给你一段时日,你好好休整。”
“从前你从不过问这些,本殿谅你近日心绪不稳,回去好好休息吧。”
——
江南叶家。
叶元彼时刚从府外回来,管事的跟着叶公走来走去,“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嗯,铺子里出了点事,这才迟了些回来。”叶元接过茶水,打量了几眼管事的,“怎么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管事的摇摇头,左右看了眼,叶元顿时心领神会,屏退了左右。
这才将那小小的纸条握在手中。
叶元打开一看,眉头却是紧紧皱起,目光远眺,神情肃然,“此事,还是待我请示了母亲再说。”
长公主寝居内。
一女子身着素服,容色清雅,虽年近四十好几,却胜在仪容得体,因而有几分威严的味道。
“母亲。”
平阳长公主放下软毫,瞧了人一眼,“可是京中的事难倒你了?”
叶元颔首,有几分赧颜,“还是母亲明察秋毫,况且此事是太子的意见。”
说到这儿,叶元顿了顿,有为难的意味:“毕竟是梨儿的夫婿”
叶父挂怀的,无非就是他若是不从,届时沈容槐为难了谢梨初,叫谁都不好过了去。
何况,眼下不仅是谢梨初一人,就连叶泠也被要求去了京中。
此刻他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真真是好算计。
沈平阳却嗤笑了声,不咸不淡地启唇。
“不仅是沈容槐,就连沈琰与敬文都坐不住了?”
“敬文长公主?”叶父讶然。
“自从当年之事,母亲远下江南后,敬文长公主,不是再也没有插手过朝政了么?”
他眉头紧锁,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
平阳长公主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将那副花鸟画举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细细浏览起来。
她悠悠地说来:
“沈敬文的确再未插手过朝堂之事,她眼下插足的,可是雍亲王一案。”
话音末尾,待薄纸上墨迹干透,她接过春华递来的镇纸,将上头的干纹一一理顺了去。
“雍亲王一案?!”
叶父的镇定在此刻全然丢失,他急切得开口,“不行,我得先去将泠娘给接回来。”
说着说着,叶元便要往外走去。
平阳长公主手中还压着镇纸,给了春华一个神色,春华便了然。
几步上前,拦下叶家主的脚步。
“还请家主稍安勿躁,若是此刻将夫人接回,只怕不仅是太子殿下,三皇子那头,也会注意到您的动静。”
“届时夫人,便是真的身处龙潭虎穴了。”
叶父深知自己与二弟叶成从未遗传到长公主分毫聪明才智,可就连一个丫鬟都凌驾在他头上。
叶父心中难免不满,“我知道。”
平阳长公主将画纸压好后站起身,走向叶元,缓缓叹息了声,眸色复杂。
“京中风雨欲来,本宫实在不知,你与成儿之后凭什么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