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谋算
“正是此人,娘娘。”
秋粟纳闷歪头,“娘娘何时与这扈家小姐有了往来?”
谢梨初起身,接过帖子,看着上头赫然写着的扈霓月几字陷入沉思。
扈霓月乃是当今镇北将军扈昀飞的亲妹妹,扈老将军死于十多年前动乱,扈夫人伤心欲绝随之同去。
只留下两个尚且年幼的兄妹,在断壁残垣的战乱中谋生。
彼时大魏在风雨飘摇中重建,国库空虚,为官为民都不易,而扈老将军战功赫赫,一朝身死。
扈家的金银财宝,便成了人人唾手可得的东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扈昀飞为了保护妹妹,扛起扈老将军旧职,白日里在军营中忙碌,晚上回去安慰哭泣不止的妹妹。
若谢梨初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只有自小与扈昀飞玩在一处的沈容槐,对兄妹二人伸出了援助之手。
后来扈昀飞屡立军功,硬是在虎狼环伺的扈家,守住了妹妹与老将军留下的一切。
镇北将军扈昀飞固然可敬,可扈霓月却没那么讲道理。
“你去回了,便说本宫会去赴约。”
秋粟不解,却是照做,于是屈膝出了殿门,去给等候在外头的家奴回话。
。
这是叶婉儿自从流言遍传京中后第一次出宫,她带着厚厚的幕篱,小心翼翼地往小门钻入谢家。
谢夫人的人早已在门前候着,奴婢采露施礼,“小姐,您随奴婢来。”
叶婉儿见端坐在堂前,仍旧心平气和的谢夫人,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怨,几步上前哭诉,“母亲!您这几日为何不愿见女儿?”
这几日她不停写信,派人送往谢家来。
可谢夫人倒好,不仅连句口信都不舍得带,连同她送去的所有信件都一道打发了回来。
叶婉儿这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生怕谢夫人一个没想好,就决定放弃她,转而投向谢梨初。
毕竟真要论起来的话,谢梨初才是谢夫人亲生的女儿。
她叶婉儿就是个挂名在谢府的假千金罢了。
“蠢材。”谢夫人放下茶碗,冷哼了声,“你是还嫌不够丢人不成?”
说罢,谢夫人站起身,指着叶婉儿的脑袋骂了起来。
“往日在府中,有我护着你,谅那乡下来的丫头也不敢作何。可你倒好,出了谢府,便将为母教你的那些,全都忘了去!”
谢夫人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此事一出,她苦心为这个女儿经营了十多年的名声,一下子说没便没了。
以至二房拿着这件事暗地里夹枪带棒地嘲笑了她许久!
她林彩柔最恨的便是有人拿她商贾的出身,来压低、讽刺,瞧不起她!
叶婉儿心里本就委屈,冷不丁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瘪着嘴就要哭,“分明是谢梨初!她不仅不让着我,还在斗妆会上,叫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
“娘!”叶婉儿跪在地上,膝行至谢夫人脚边,“你自小疼爱婉儿,您可要帮帮我啊。”
林氏气得脑中嗡响,却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罢了罢了,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你我母女二人好生商讨着便是。”
叶婉儿见林氏松口,一擦泪急忙起身坐在她身边,似想起什么,又变得吞吞吐吐。
谢夫人看出她心中有鬼,没好气地开口,“先前不还是振振有词,眼下结巴什么?”
“女儿没有。”
叶婉儿在谢府中多有得意,本来在东宫中也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谢梨初中了什么邪。
忽然之间就变得那般伶俐,叫她屡吃败仗,她心里实在气不过,可又怕谢夫人对谢梨初还有恻隐之心。
于是故作小女儿姿态,伏在谢夫人膝前,温吞说话。
“娘亲,婉儿总担心,您会更喜欢梨儿妹妹。”她声若蚊蝇,低着头,演足了乖巧可怜劲。
谢夫人心中一软,说到底她的宝贝婉儿还只是个双八的小姑娘,还是个会与人争风吃醋的年纪。
谢婉儿不明白,可谢夫人自个儿心底明白,她有多么厌弃那个乡下来的亲女儿。
彼时林家还只是商贾,靠着谢国公年轻时远下江南对她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林彩柔还来不到京都来。
来了这儿,她才知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宛若云泥之别。
为了做好谢家的媳妇,她日日晨昏定省,样样不敢出差错,这才熬走了谢老国公,成了这谢府的女主人。
她的婉儿也变得亭亭玉立了起来,就在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
却有人说,婉儿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十多年前动乱时,两位长公主抱错双方的孙女儿,那个远在江南,打乡下来的谢梨初,才是她的女儿。
这叫谢夫人怎能接受!
可笑她汲汲营营十多栽,就要被一个野蛮女打破!她怎能不怒。
谢梨初尚未嫁作太子妃之前的时日有多久,她在谢府中,联合叶婉儿蹉跎此人就有多久。
想到这儿,谢夫人愈发生怒,连带着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婉儿。此话万不可再说!”
“你明知为母有多厌恶她!”
叶婉儿被吓得胆颤,当即抬起头、住了嘴,不敢再提。
缓了许久过后,她才说道,“只是娘亲,谢梨初欺人太甚,娘亲可否,帮女儿把她叫回谢府。”
“好叫女儿好好蹉跎她一番,出出气。”
说罢,叶婉儿的神色逐渐变得恶毒起来,谢夫人当她今日来是有多大的委屈要诉,就这么点事。
“行了,为母知道了,你快回去先,免得再叫旁人非议了去。”
——
“臣女见过太子妃。”扈霓月淡声,说不上有多尊敬。
谢梨初缓缓坐下,直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今日穿着窄袖马服,将头发梳作一股股小辫,一看便是刚从马场下来的模样。
不过一对上扈霓月的双眸,谢梨初便想到了那日斗妆会,她看见那双眼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怨毒。
“扈小姐不妨直说,你不辞辛苦将帖子递来东宫,究竟所为何事?”
扈霓月本来还在斟茶,却见眼前之人这般豪爽,她轻笑了声,多了几分另眼相待。
“娘娘不必紧张,臣女不过是心中有疑,想问娘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