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迟来的温柔

第三百零五章 迟来的温柔

“可我根本不想再收任何东西!”

谢景行静静听完,才轻声问。

“你想回信吗?”

“我写了一封!”她垂下眼睫。

“写完删了!”

“我想说,我不需要她的歉意,不需要她死后才记得我!”

“可写完之后,我发现……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我还留着念头!”

“而是我已经累了!”

谢景行轻轻把她拉过来,搂进怀里。

“你不需要写那些!”他低声说。

“你有权不回应!”

“不是所有伤口都要被人知道才算疼过!”

她靠在他怀里,闭着眼说。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放弃的备胎,一开始是在傅衍礼心里,后来是在他母亲眼里,最后连傅家的佣人都敢看我一眼不吭声!”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一刻才成了那个‘无足轻重的人’!”

“可是我明明……那么努力想留住他们!”

“我每次站在长廊里,都在等那扇门能开一条缝!”

“但它从来没有开!”

“他们从来没有选过我!”

谢景行的手慢慢顺着她背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是在拍散她每一寸残留的伤口。

“你不是被放弃!”他低声说。

“他们只是配不上你!”

“你以为你是被他们抛弃的那个人,可真正失去的人,是他们!”

“你现在坐在这里,有灯,有热茶,有人抱着你听你说话!”

“你不再是那个在雪夜站在傅宅门口,敲了三次门都没人应的女人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眼泪终于还是滑了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一滴接一滴。

“谢景行!”

“嗯!”

“我如果有一天还是忍不住回头了,你会不会怪我?”

他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很久,才轻声说。

“我不会怪你!”

“因为你不是真的回头!”

“你只是太久太久没被好好爱过,才会偶尔怀疑现在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想回去!”

“你只是想确认,自己真的已经被接住了!”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忽然哽咽着笑了。

“你为什么总是能说得这么准?”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

“从你第一次加班熬夜不吃饭的时候!”

“从你第一天说‘我没事’却眼眶红的时候!”

“从你每次躲在角落偷偷擦掉眼泪再出来假装若无其事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倔的人!”

“所以我不劝你,也不逼你!”

“我只是等!”

“等你哪天真的累了,哪怕只有一瞬间回头了!”

“我就站在那儿!”

“告诉你—你现在,有地方回!”

陆知易把脸埋进他怀里,整个人都被他环抱着。

她终于哭出来了。

不是压抑,不是控制得体,不是眼泪止于眼眶的委屈。

是真正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那是埋在她心底很多年的疲惫,是无人问津的委屈,是在深夜一个人撑住整段婚姻的愚昧,是被抛弃后还要自我解释“我很好”的不甘。

她终于不用再独自背着它们。

她有了谢景行。

她有了灯、有了肩膀、有了可以放心崩溃的怀抱。

而与此同时,京北的傅宅书房。

傅衍礼站在书架前,一本一本翻过那些她曾在时留下的笔记—每一页都写着她当年为他安排的日程、会议安排、长辈喜好,甚至是他爱吃什么类型的早餐。

她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了出去,却没换来一个眼神的回应。

他翻到一页,看到她在角落写了一句。

“明日记得喝水!”

字迹温柔,笔画不重,却极稳。

他喉头一紧,像是终于再也忍不住那种从胃里涌上来的沉痛。

他靠着书架坐下,整个人缩在角落,指节泛白地抓紧那页纸,像是只要一松手,就会把那段早已流走的时光再度错过。

他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

可他知道,他早就错过了那个最好的人。

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阳光,有人为她把风雪都挡在门外。

她不需要他了。

而他,却终于明白,自己那时候以为的“适配”,其实只是自私的索取。

她给了所有,而他在她最想被接住的那一刻,选择了走开。

她不是输的人。

他才是。

他输了一颗原本愿意为他熬夜煮汤、写便签、挡风遮雨的心。

那颗心,已经被另一个人捧在手心里,紧紧握着,生怕再被风吹走。

而他—

只能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一页页翻着她曾留下的痕迹,像捡拾碎玻璃的人,小心翼翼,又一身伤痕。

这一生,他再也配不上她了。

深夜的灯光顺着窗沿斜斜落下,把房间里的一切都拉得很长很静。

陆知易窝在沙发上,毛毯半盖在腿上,手里的茶已经凉透,她却还没喝上一口。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茶水泛出的光圈,仿佛那个温吞的弧度能让她想起什么,又像是她一直在努力忘记什么。

谢景行坐在她对面,没出声。

他刚泡好第二杯热茶,原本是要放进她掌心的,但看她一直发着呆,动作最终还是缓了下来。

他不问。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她,不需要问题,只需要时间。

过了许久,陆知易才轻轻开口。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有个习惯!”

“你有很多习惯!”他语气温柔。

“我说的是那个……在很难受、特别难过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去看一盏灯!”

“嗯!”他点头。

“你说那灯是你从傅宅搬出来那天带走的!”

她低笑了一下,声音哑哑的。

“那盏灯,其实是傅母给我的!”

“她那天刚好去医院复查,回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把那盏灯放进我房间,说:‘以后你自己学会早睡,不要在走廊等了!’”

“我以为她终于愿意承认我是一家人了!”她低头。

“所以那盏灯我一直留着!”

“直到有一天她对着我说,‘你不是傅家人,你从来都不是!’”

“我才知道,那盏灯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她不想看见我等!”

“她嫌我在走廊里站着像影子,会吓着来客!”

谢景行握住她的手,轻轻用指腹按了按她手背的骨节。

“知易—”

“她的手很冷!”陆知易忽然打断他,像陷入某种突如其来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