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晚风吹过回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晚风吹过回忆

“母亲的忌日快到了,你打算回去一趟吗?”

他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傅如烟看着他半晌,忽然道。

“你一直在看她的报道?”

他这才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沉静。

“你也看到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早上在书房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本书慢慢合上。

“你还爱她?”她轻声问。

他低头,声音轻到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

“那是什么?”

“是后悔!”他说。

“是我从前眼瞎!”

“你那时候不是眼瞎!”傅如烟笑了一下。

“你只是以为我更适合!”

“我一直以为,你要的是傅家!”

“可我现在才知道,你其实是想要我!”

傅如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轻声说。

“是啊,我想要你!”

“可你现在不属于我了!”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把她倒好的茶慢慢喝完。

夜色从窗外沉沉压下,客厅里只有落地灯的昏黄光芒,落在两人之间的缝隙里。

一切都安静得出奇。

像是早已注定要沉入沉默的结局。

夜晚的风掠过基地围墙,带着干冷的气息,在空旷的实验区里制造出细碎的簌簌声响。

宿舍楼下的树叶卷起一地浅浅的影子,投在路灯下仿佛一场未曾结束的旧梦。

陆知易站在顶楼天台,手里捧着一杯姜茶,热气蒸腾,把她原本就白净的脸庞映得更沉静。

谢景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天很黑,远处城市的灯火像被掐灭了一样,基地是一座与外界隔绝的小岛,只有头顶的星空还算明亮。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我小时候以为星星是真的能听见人心的!”

谢景行走上前一步,把外套披到她肩头,低声问。

“那你那时候对星星说了什么?”

她没有转头,只是盯着那一片夜色中的光点,良久才说。

“我说,希望我有一天能变成一个不需要依赖别人的人!”

“后来呢?”他问。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后来我变成了!”

谢景行垂眸。

“你没有依赖别人,可你伤得太深!”

她没否认,只是轻轻喝了一口茶,微微偏头,像是在试图平复那些被茶水激起的情绪。

“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站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想!”她说。

“也很久没有感觉到……安全!”

“你在这儿,就安全!”他说。

“是啊!”她点头。

“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不是‘出现’,我一直都在!”他轻声纠正。

风又吹过来,掀起她的长发,她抬手拢了一下,指尖却微微颤抖了一瞬。

“今天江澄说,你的项目组有个新人和我很像!”

“她说那孩子也不爱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总是想着先把事情做好再说别的!”她轻声说。

“我听了之后,就在想,我是不是也曾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你不像她!”谢景行道。

“你只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没人敢去打扰!”

“那你怎么敢?”

“因为我听得见你沉默里说的话!”

陆知易愣了一下。

她望着谢景行,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路走到今天,有些记忆,已经不那么疼了。

只是有时候,深夜醒来,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某些片段。

比如,傅衍礼站在楼梯尽头,语气淡淡地说。

“知易,你懂事一点!”

比如,傅太太在餐桌上轻描淡写地说。

“你这样的背景,已经很不错了!”

比如,傅如烟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只空盒子,说。

“这是你未来的位置,能装什么,全看你自己!”

那时候她年纪小,不懂拒绝,也不懂争。

她只是笑着点头,把那只空盒子收了起来,然后在无数个加班的夜晚,把自己装进去,努力填满那所谓“未来的位置”。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位置。

那是他们给她设定的一种“乖”。

一种好掌控、好利用、好替代的“乖”。

“我有时候在想!”她慢慢开口。

“如果我当年再狠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牺牲掉!”

“你不是被牺牲!”谢景行的声音打断她。

“是他们放弃了真正的珍贵!”

“可他们也没后悔!”她低声说。

“你怎么知道?”

她怔了一下,没有回答。

谢景行望着她,一字一句。

“傅衍礼每天都会在你专访发布后的第三天点开重播,你知道吗?”

“我从来没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再回头!”

“他知道自己错了,但他连向你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陆知易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长睫轻轻颤了颤。

“我不想再回去了!”她轻声说。

“再也不想!”

“你不会回去!”谢景行说。

“我会一直陪你往前走!”

他们并肩站在那片被风吹得微微颤动的天台边,一切都很安静,连基地远处传来的风鸣都仿佛被这份沉默熨平。

与此同时,京北。

傅宅三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傅衍礼站在窗边,手里拿着那张陆知易当年写给他却从未寄出的便签纸,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卷曲,字迹却仍旧清晰。

【你不是看不见我,只是看不见需要你时候的我!】

他盯着这行字,眼底一片沉沉的光。

那年冬天,她站在傅家花园里,穿着一件灰色大衣,整个人冻得发抖,却还是低头说。

“我不是不听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哪怕一瞬,觉得我重要!”

他当时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走进屋,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那时候他以为,沉默是一种尊重,一种克制的爱。

后来他才知道,沉默是一种逃避,一种将伤口留给别人的自私。

傅如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水。

“你又在看她的字?”

他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你每天都这样!”

“你也知道我每天都这样!”

傅如烟站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那张便签纸上,眼神微动。

“你还爱她?”她问。

“你问过了!”他淡淡说。

“我再问一次,是不是因为我现在成了傅太太,你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