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她已不再等

第一百五十章 她已不再等

“哪怕只是,在她心里,有一丝遗憾!”

“你希望她遗憾?”

“我希望她偶尔还想起我!”

傅如烟轻轻一笑,带着一点讽刺。

“她不会了!”

“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执着什么?”

“因为我只能执着这个!”他喃喃。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她从我身边走的那一刻,我没有喊她!”

傅如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她终于看清了—傅衍礼不再属于她,不属于这个家,不属于任何现实。

他活在悔恨和回忆里,越陷越深,已经没有救了。

而那个带走他全部温柔的女人,早就挥一挥衣袖,连一丝情绪都没留下。

她赢了所有人的尊重,也赢得了新的世界。

再无回头,再无辩解。

她就是陆知易。

她的未来,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给她验证。

她走过风雪,现在只朝光亮而行。

基地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安静,风从远处山坡那头吹来,掠过灰蓝色的屋顶,掠过实验楼外的走廊和草坪,卷起几片刚落下的树叶,在晨光里盘旋了几圈,才悄然落地。

陆知易醒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她睁眼的时候,天刚泛出鱼肚白,光影在窗帘边泛着柔和的光圈。

她睫毛颤了颤,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起床,只是看着天花板,听着窗外隐约的鸟鸣。

谢景行不在身边。

他早上七点前出门去调试室了,走之前在她床头柜上放了张纸条,一小杯热水,一粒缓解神经紧绷的维生素胶囊,还有一支新换的笔。

纸条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今天别喝太多咖啡,中午我回来做饭!】

她拿起纸条,放进了笔记本的最前一页,夹得整整齐齐。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他总是在不言不语之间照料她的情绪,连一句责备都舍不得说重,只会默默地在她需要前一步出现。

她起床,洗漱完后换了身干净的浅灰色长衫,系上细腰带,又照例往兜里装了一支备用的笔和两个便签夹。

她坐在窗前,喝了那杯热水,没急着吃早饭,反而取出了她昨晚改到一半的会议草稿。

再有两天,就是核心模型运行节点的测试阶段。

作为联合负责人之一,她要出席全程监督。

桌上的纸张被她翻得很仔细,每一个标记,每一个逻辑跳点,她都用红笔重新校正,连可替换用语也重新写了一遍。

她做事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不放过任何细节,是她从过去那些跌撞中活下来后养成的本能。

江澄上午十点来找她,敲门时提着一袋切好的水果,笑得眉眼弯弯。

“知易姐,我今天没有会议!来蹭一下你的空气!”

陆知易看她,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想要我帮你改报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江澄小声嘀咕,走进来把水果搁在茶几上。

“我就改得一头雾水,那个非线性拟合条件根本套不上,怎么做都出误差!”

“我看一下!”她合上自己那份报告,拿过江澄的平板。

“你是第几版数据?”

“第三版,刚跑完结果!”

陆知易点开看了一眼,沉吟片刻,指着一处偏差点道。

“你这个分段设限做错了,参考值是主函数的上限,不是默认输入。

你忘了我在初始草稿上标注的参数来源是哪里了?”

江澄猛地反应过来,嘴一张,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明白了!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串数值怎么都对不上!”

“做事不能靠感觉!”陆知易点点她脑门。

“要回头多看几遍你第一版的推理路径!”

江澄嘿嘿笑了一声。

“还是你看得透。

我真服了你,怎么每次都能抓到核心问题!”

陆知易没接她夸奖,只是低头把改好的点逐条备注下来,又加了几行说明。

“晚上再跑一次,改完的数据我明天帮你复核!”

“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会要准备吗?”江澄愣了一下。

“不耽误你?”

“你早点成长起来,我才不用事事都操心!”

江澄听完这句话,眼圈忽然就有点发红。

“知易姐,你知道吗?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跑跑数据、做做协助的辅助角色,但你让我知道,我也可以往前走一步!”

陆知易笑了笑,拍拍她的肩。

“你能走到哪里,从来不是别人给你定的!”

江澄点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站起来说。

“你别管我,我去复盘了,今晚一定跑出来给你看!”

她走后,屋里恢复安静,陆知易低头继续翻自己的文件,直到手机响了起来。

是谢景行发来的消息。

【主控组调试顺利,晚饭你想吃什么?】

她看着那行字,忽然就弯了眼,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才回复: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几乎秒回。

【那我做你最喜欢的蒸蛋!】

她低头笑了一下,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翻资料。

而与此同时的京北,傅家老宅依旧如常。

但其实,从陆知易离开那天起,它就已经不再“如常”了。

傅衍礼坐在老宅的西厅,面前摊着一份合作案审计清单。

他看着文件,却一字未看进去。

屋外阳光正好,照进厅内,却落不进他的心里。

他昨天晚上又梦见她了。

梦里她坐在餐桌那头,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低头喝粥,动作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坐在对面,终于想起要问她。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年在傅家太委屈?”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陌生得像隔了十年。

他醒来时,手指还搭在床沿,指节泛白,像是梦里伸出去想要拉住她,最终落空。

他这些年最大的惩罚,不是失去傅家的控制权,也不是面对傅如烟逐步接管集团后的冷静与隔阂,而是他终于明白了:

那个在最沉默的时光里陪着他走过三年的人,是他这辈子唯一真正拥有过的光。

可他自己,把那道光弄灭了。

他还记得她在他加班晚归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他,手里捧着那本翻了无数遍的旧小说,听见门响会轻轻抬头,说。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