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配拥有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配拥有吗

她是真的走了。

不是那种暂时的离开,不是赌气,也不是逃避。

她彻底地,从那个伤害她的生活里抽身而出,然后用自己的方式,站在了世界的另一个地方。

她再也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安静又小心的女人,她现在,是一个完整而耀眼的自己。

他忽然很想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看她一眼。

那时候她在厨房煮饭,他在书房打电话;她在沙发缝里缝扣子,他在楼上打游戏;她生日那天悄悄煮了一碗面,他却冷着脸说。

“你不是说不吃面吗?”

她那么多次鼓起勇气靠近,他都用一句话、一眼神推远了。

现在他才明白,她不是没有走过向他的方向走的路,只是每一步都被他拒绝了。

她不是不爱他。

是他,从未爱过她。

基地的夜慢慢安静下来,陆知易躺在床上,谢景行靠在她身侧,手掌搭在她的腰侧,轻轻地抚着。

“你有没有后悔过?”她忽然轻声问。

“后悔什么?”

“后悔爱上我!”

谢景行翻了个身,正面面对她,眼神在夜色中静静地凝着她。

“我后悔的,是没能早点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她看着他,眼神轻轻一颤。

“如果我还留在那个家里,你会怎么做?”

“我会去接你!”他低声说。

“哪怕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会每天站在门外,等你哪天回头看我一眼!”

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是因为她完美才爱她,不是因为她安静才包容她,不是因为她识趣才珍惜她。

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足够了。

什么都不用改变。

她就是陆知易,她终于活成了自己。

不再躲避、不再卑微、不再依附。

不再为别人活,只为自己。

而爱,也终于不再是束缚,而是她最自由的证明。

夜深如水,基地宿舍楼内的灯一盏盏熄灭,只剩下走廊尽头值班室那盏泛着蓝光的台灯还亮着,沉静地照着那一小块封闭空间。

窗外雨刚停,风里带着湿润的气息,拂过树梢,落在窗沿,带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陆知易躺在床上,窗帘半掩,月光顺着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窄长的银白。

她侧着身,头靠在谢景行的臂弯里,呼吸温热细缓,一双眼睛却睁着,没有睡意。

谢景行也没睡,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声音低低的。

“还在想今天的事?”

她“嗯”了一声,语气不重,却掺了点疲惫。

“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敏感了?那些学生的眼神,有些时候让我很不自在!”

“你是说他们看你的那种敬畏感?”

“也许是!”她低声说。

“我总觉得他们是看到了那个‘成功的女科学家’,可他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谢景行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我也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因为受过伤才变得强大!”她顿了顿。

“我不是靠苦难得来的尊重,我是靠我自己!”

谢景行轻轻应了声。

“你一直都靠你自己!”

“可是人们总喜欢把‘强大’和‘苦难’绑定在一起!”她望着天花板,眼神一寸一寸变得深远。

“好像只有我受过够多的委屈,我才能有资格现在站在台上说话!”

“那是他们的逻辑,不是你的!”

“我只是想好好做我自己!”她声音低了些。

“就像现在,不是作为某人的妻子,不是哪个家的儿媳,也不是被任何头衔定义的符号!”

“你现在就是你自己!”他贴着她额头,声音极轻却坚定。

“你就是陆知易,光是你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

她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窗外的风更轻了些,云散开,月光透彻地洒进来,落在被子边角,银光与影交叠,将这个屋子映得温柔又静谧。

谢景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绒布盒,递到她手里。

她愣了一下,低头打开。

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没有多余的装饰,线条干净,内壁刻着两个小字:知易。

“怎么突然拿这个出来?”她望向他,眼底泛起笑意。

“前几天刚取回来的!”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所以我没有准备典礼,也没有特地说。

我只是想,等到你真正觉得自己准备好了那天,我把它戴上去!”

“你也太会选时间了!”

“今天你说你是你自己!”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我想,现在,也许就是时候了!”

她没有拒绝,伸出左手,将戒指慢慢套在无名指上,银色的光泽映在她细瘦的手指上,像是终于落定的归属。

她看着戒指,眼神沉了几秒,忽然低声说。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拥有名字了吗?”

“什么时候?”

“是我在傅家第二年生日那天!”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夜色。

“我不敢说,也没人问我是不是生日。

我自己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水果蛋糕,关了灯,在厨房里切下一小块。

那天我连名字都没写在蛋糕上。

我不敢写!”

谢景行呼吸微微重了些。

“我怕他们看到会说我‘不识相’,‘又自作主张’,我怕傅衍礼看到会觉得我‘太敏感’!”她眼角泛起一点湿意。

“我那天一个人把那块蛋糕吃完,什么味道都没有!”

“知易!”谢景行的声音比平常更沉。

“以后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所有你愿意写下的地方。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她点头,没说话,只是靠得更近了些。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第一次跟我说‘你不是附属’时,我其实没太信!”她慢慢地说。

“我那时候觉得,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真正在意一个‘普通女人’的情绪!”

“那你现在呢?”

“现在我信了!”她看着他,声音轻却清晰。

“因为我知道,哪怕我今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你也会觉得我值得被好好爱!”

谢景行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藏进心脏最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