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没资格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没资格

她今天没有发言任务,本只是来旁听的,顺便做个数据记录,便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可她的目光却不时落在会议桌另一端的某位组员身上,那个年轻的男孩刚进项目不到三个月,却已经是汇报中的主讲人之一。

她看着他的眼神没有评判,只是平静,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审视。

那种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曾经的自己,一个努力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存在的人。

谢景行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声音平稳,语速不急不缓。

他一边指着屏幕,一边简单说明调整部分的核心要点,讲解清楚利落,条理分明。

说话的时候他偶尔朝她这边看一眼,眼神落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在听,也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会议结束得比预计早了些,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讨论声渐渐远去,陆知易最后一个起身,抱着文件夹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灯光亮着,阳光从另一边斜斜落进来,她走过的时候影子拉得很长。

谢景行等她在楼下,靠在角落的饮水机旁边,手里拿着一杯刚倒的茶水。

他看见她,朝她晃了晃杯子,像是在邀请。

“去散个步?”

她没拒绝,只是把文件夹搁在传达台,跟着他并肩往外走。

出了实验楼是主干道,两旁的树被修剪得很整齐,春天的新叶还嫩着,风吹起来时轻轻颤着,带着草木的清香。

他们走了一段路,也没太说话,偶尔有人路过,远远地打个招呼,他们点头回应。

走到操场边缘时,陆知易忽然停下了。

操场另一端是基地的旧建筑,那里曾是多年前的生活区,现在空着,只有偶尔的仓储任务才会有人进去。

她看着那边低矮的围墙发了会儿呆,谢景行侧头看她。

“那边以前是不是住过人?”

“我住过!”她语气平淡。

“你没跟我说过!”

“那时候刚进基地,实习期,编制还没落稳。

房子是老旧宿舍,晚上风吹窗户响一夜,我常被吵醒!”

“那段时间你挺瘦!”

“吃得少,睡得差!”

谢景行没说话,伸手替她拨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组里实训时,穿着那件藏蓝色的长外套,袖口洗得有点发白!”

她轻轻一笑。

“你也记得这些?”

“我都记得!”他低声说。

“你当时低着头坐在我斜对面,连说话都轻得听不清!”

“我怕一开口说错话!”

“你哪句都没说错!”

她转头看他一眼。

“你以前不是挺挑剔的吗?”

“我挑剔数据,不挑剔你!”

两人站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说。

“我真的没想过我能坚持下来!”

谢景行望着她,没插话。

“我那时候每次走进实验室都像在接受审判。

我怕我回答不出问题,怕我哪一步出错,就被直接劝退!”

“可你一步也没退!”

“因为那时候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声音轻了些。

“傅家那边,我是彻底没想回了。

外面没人知道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清楚我不能倒!”

“你不该一个人那么撑着!”

“可我已经习惯了!”她低头笑了一下,眼角却有些微红。

“我甚至习惯了不被人看见!”

谢景行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轻轻地用力了一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就那样站在操场边缘,看着远处的光一点点落下,晚霞从天边烧起,染红了半边天。

京北的天也快黑了,傅家老宅的灯亮得比往常晚了些。

傅衍礼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傅如烟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书,姿态端正,眼神沉静。

他脱了外套挂在玄关,一边走进来一边问了一句。

“吃过了?”

“刚吃!”她头也没抬。

“厨房还热着饭?”

“有!”她翻了页书。

“我让佣人给你留了!”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手里握着茶杯没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

“你今天见了律师?”

她停顿了一下,书页翻到一半。

“我什么都没瞒你!”

“你在查我父亲以前的房产!”

“是的!”

“你觉得那有必要?”

“我觉得他欠我一个交代!”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是不是始终都在恨?”

“你从来都没真问过我!”她放下书,望向他。

“你连我姓什么都没在意过!”

“我知道你母亲的事!”

“那又怎样?”她语气不见起伏。

“你知道,却从不提。

你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你家,却从未问我是不是愿意!”

“你愿意!”

“那是我没有选择!”

傅衍礼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收紧。

“你现在不是拥有了所有你想要的?”

“可我失去了更多!”她靠回沙发背,声音低下去。

“我失去了那个曾经愿意站在你身后,陪你一辈子的人!”

她说完没有再看他,只是闭上眼,像是终于累了。

傅衍礼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陆知易。

她也是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从不多言,从不争抢。

她也曾站在楼下等他回来,也曾在厨房一遍遍尝菜的咸淡,等他回家时刚好出锅。

可他当时从未珍惜过这些。

他只觉得她“太安静”“太无趣”,不够“有存在感”。

直到她彻底消失,连痕迹都不留,他才知道,那些琐碎的细节,才是生活里最真实的温度。

他坐在那里,夜色慢慢落下,客厅的灯照在他脸上,光与影交错间,他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像是一口井,越望越深,却望不到底。

基地宿舍楼的灯已经开了。

陆知易洗完澡出来,穿着宽松的棉质衣服坐在床边擦头发,谢景行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身后,手指一边拨着她的发,一边认真地吹。

“你明天还要准备会议资料?”他问。

“只要核查三份数据就行!”

“要我帮你?”

“你会写汇报稿?”

“你说我不会?”他挑眉。

“你写的太理性,没温度!”

“你说我没温度?”

“你那种报告,江澄看两眼就说头疼!”

“所以你喜欢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