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不管它说什么,都要回像人。"奶奶临终前的叮嘱在耳边回响。陈默攥紧手里的桃木符,指尖沁出冷汗。老辈人讲,成了气候的畜生会在月圆之夜向人讨封,若被问"你看我像什么",答"像人"就能借人气修成人形,若答错了,轻则被吸走阳气,重则当场暴毙。
三更梆子响过,老猫突然立起身子,两条后腿稳稳站在井沿上。它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像是在模仿人说话。陈默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老宅的木门无风自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粘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你看我......"老猫的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破木板摩擦,"像人,还是像神?"
陈默猛地打了个寒颤。奶奶明明说只问"像人还是像兽",怎么变成了"像人还是像神"?井水里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老猫的影子——那影子竟长着人的躯干,猫的脑袋上还顶着个模糊的冠冕,利爪正抓着个飘忽的白影,像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冤魂。
"快回答啊!"隔壁张婆的声音从墙根传来,带着急切的催促。陈默转头望去,只见张婆趴在墙头上,眼睛瞪得溜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露出半截泛黄的尖牙。她的脖子上缠着根黑亮的猫尾巴,正随着老猫的叫声一下下甩动。
井里的白影突然浮出水面,是个穿着民国旗袍的女人,长发遮住脸,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勒痕。她的手从水里伸出,指甲泛着青紫,径直抓向陈默的脚踝。老猫喉咙里的咕噜声越来越响,绿眼睛里映出的不是月光,而是两团跳跃的鬼火。
"像......像人!"陈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桃木符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老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黑色的毛发根根竖起,露出肚皮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那是奶奶生前用朱砂画的镇邪符,此刻竟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像一条条蠕动的蜈蚣。
"你奶奶骗了你......"老猫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威严,"五十年前,她从我手里抢走了讨封的机会,用你的生辰八字跟我做了交易。"井里的旗袍女人突然掀开头发,露出一张和老猫极其相似的脸,只是多了两道血泪,"我本是山中修炼的玄猫,被她用符咒困在这口井里,替陈家挡了五十年的灾。"
陈默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他想起奶奶临终前反复抚摸老猫的头,念叨着"快了快了",想起家里从未断过的黑猫食,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从未生过一场大病......原来那些所谓的"福气",都是用这只老猫的修行换来的。
"时辰到了。"老猫仰天长啸,井里的水猛地沸腾起来,旗袍女人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钻进它的嘴里。陈默眼睁睁看着老猫的身体裂开,露出里面穿着红嫁衣的人形——那分明是年轻时候的奶奶!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手里还攥着半张泛黄的契约,上面用鲜血写着"陈家子孙,永为猫奴"。
"傻小子,现在才明白?"张婆的身体突然瘫软下去,从墙头栽倒在地,露出她背后插着的桃木钉——那是奶奶下葬时陪葬的法器。老猫(或者说奶奶的魂魄)一步步逼近,利爪划过青石板,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当年我用自己的肉身换了修仙的机会,现在该你把身体给我了。"
月光突然变得惨白,老宅的门全部敞开,从各个房间里走出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他们都长着陈默的脸,却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那是陈家历代祖先,他们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嘴角却挂着和老猫一样的笑容。
"我们陈家能兴旺百年,全靠每五十年换一次肉身。"老猫举起前爪,爪尖滴下的血珠在地上汇成一个诡异的法阵,"你奶奶是第一个自愿换的,现在轮到你了。"陈默想跑,却发现双脚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那些祖先的影子纷纷扑上来,按住他的四肢,撬开他的嘴巴。
老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的魂魄吸出来。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突然想起奶奶生前最爱的那首童谣,他用尽全身力气唱了起来:"月光光,照地堂,老猫叼着小囡囡......"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猫的动作猛地僵住,绿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娘......"它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身体迅速缩小,变回了那只黑猫的模样,只是眼睛里的鬼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泪水。那些祖先的影子也化作青烟散去,井里的沸水渐渐平息,旗袍女人的脸最后一次浮现在水面,对陈默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然后沉入井底,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清晨,陈默在廊下醒来,怀里抱着那只老死的黑猫。它的身体冰冷僵硬,嘴角却挂着一丝安详的笑容。老宅的井台上,放着半张烧毁的契约,和一根奶奶生前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