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守灵的张婆突然拽住她手腕。陈穗这才发现,送葬队伍不知何时散得只剩她和抬棺人。四周的槐树无风自动,枝叶间垂下一缕缕湿漉漉的黑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她刚要开口,棺材底部突然渗出黑色液体,顺着山道蜿蜒成诡异的血线。
当晚,陈穗在老宅听见地窖传来抓挠声。手电筒光束扫过蛛网密布的台阶,她看见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那是头通体漆黑的野猪,獠牙足有小臂长,嘴角还挂着未消化的碎肉。陈穗尖叫着后退,后腰却撞上冰凉的东西——父亲的遗像不知何时歪斜着挂在地窖口,眼睛直勾勾盯着野猪。
“这畜生成精了!”张婆举着桃木剑冲进来时,野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人颤抖着指向墙角,那里有团冒着热气的黑毛,“二十年前就有这孽畜!当年你爹带人围剿,它竟冲进村子咬死三个孩子......”陈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葬礼上村民们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有了答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诡异的事接踵而至。陈穗在水缸里发现沾着兽毛的人手,灶膛里烧出带獠牙印的肋骨,就连睡梦中都能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喷在后颈。更可怕的是,每当她靠近野猪林,就能听见小川微弱的呼救声——那个失踪的邻家男孩,正是父亲最后一次进山前执意要找的人。
月圆之夜,陈穗在阁楼发现父亲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带血的野猪獠牙,字迹潦草得近乎癫狂:“它不是野猪!会学人说话,会用獠牙刻咒......”最后一页画着歪扭的符文,旁边用血写着:若它盯上谁,除非献祭血亲,否则......
窗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嚎叫。陈穗冲出去,看见村口老槐树上吊着七具尸体,皆是这些年进山打猎失踪的村民。野猪站在尸体下方,獠牙上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竟拴着小川的魂魄。男孩的身体半透明,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姐姐,快来陪我......”
张婆突然从背后抱住陈穗:“来不及了!当年你爹放走它,就是用你的生辰八字换的命!”老人将桃木剑塞进她手中,“杀了它,不然全村都得陪葬!”月光下,野猪身上的黑毛泛起金属光泽,獠牙尖端滴落的黏液腐蚀着地面。
陈穗握紧剑柄冲过去,却在看清野猪眼睛的瞬间僵住——那双绿色瞳孔里,倒映着父亲临终前惊恐的面容。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小时候父亲总说野猪林有宝藏,每次打猎回来都要在她手腕系红绳,而那些失踪的村民,都曾嘲笑过父亲的“寻宝梦”......
野猪突然人立而起,用父亲的声音嘶吼:“当年我想杀了它换钱给你治病!可它说要用你的命换自由......”陈穗的剑尖颤抖着抵住野猪心口,发现它脖颈处竟烙着和自己手腕相同的红绳印记。獠牙擦过她脸颊的瞬间,陈穗突然将剑刺入自己心口。
鲜血喷涌的刹那,野猪发出悲怆的嚎叫。它化作一道黑影钻进陈穗身体,那些失踪村民的魂魄纷纷显现,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当朝阳染红山坳时,张婆在老槐树下发现昏迷的陈穗,女孩手腕的红绳已消失不见,身旁散落着七颗泛着金光的野猪獠牙。
从那以后,青峦村再没出现过野猪。只是每到月圆之夜,山风中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还有个女孩哼唱的童谣,唱的是:“獠牙弯弯,血咒缠缠,要想活命,莫贪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