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番茄的柔柔 作品

山里的人面獾

深秋的山风裹着腐叶的腥气掠过青瓦,王二柱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得墙上的年画《百子千孙》都扭曲起来。隔壁张婶家的哭嚎声穿透纸窗,他攥紧火钳的手微微发抖——三天前张婶家的小孙子,就是在村后老坟岗丢的。

"这世道是遭了邪。"老爹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听老一辈说,老坟岗底下压着人面獾的老窝。"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抓挠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抠门板。

王二柱抄起门后的锄头冲出去,月光下,土路上拖着道湿漉漉的痕迹,延伸向漆黑的老坟岗。痕迹两侧布满梅花状的爪印,每个爪心都嵌着枚模糊的人脸轮廓。他顺着痕迹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个硬物——是块带着牙印的银锁,锁面上"长命百岁"四个字沾着暗红血渍。

当晚,王二柱梦见自己掉进个潮湿的洞穴。洞壁上密密麻麻嵌着人脸,全是村里失踪的孩子。洞深处传来婴儿啼哭,他循声走去,看见只水桶粗的獾正蹲坐在石台上,它背上长满蠕动的人脸,每张脸都挂着鼻涕眼泪,齐声朝他伸出小手:"叔叔,带我回家......"

天还没亮,村头老槐树下又挂了具尸体。是隔壁村的货郎,脖颈处有道月牙形伤口,胸腔被掏空,里面塞满了带血的山楂。更诡异的是,他脸上的皮肉被剥得干干净净,露出的头骨上用朱砂画着人面獾的图腾。

"得找李阴阳来看看。"村长抹了把冷汗,掏出皱巴巴的烟卷。可这话传到李阴阳耳朵里,老先生直接把桃木剑拍在桌上:"三十年前我师父就是折在老坟岗!那不是普通的獾,是集百家怨气化形的邪物!"

王二柱却鬼使神差地往老坟岗去了。他爹拦都拦不住:"你疯了?!"他握紧怀里的祖传罗盘,罗盘指针发疯似的打转,天池里的水泛着诡异的墨色——这是爷爷说过的"百鬼夜行局"。

坟包间的荒草突然剧烈晃动,王二柱举着火把后退两步。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钻出只浑身雪白的獾。它后腿直立,前爪捧着团红布,布上绣着张婴儿的脸,眉眼口鼻俱全,还会眨眼睛。

"把孩子还来!"王二柱举起锄头。白獾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人类的牙齿,红布上的婴儿脸"哇"地哭出声,化作血水顺着獾爪滴落。地面轰然裂开,无数只人面獾从地底涌出,它们皮毛下的人脸都在扭曲变形,有的是张婶家的孙子,有的是货郎......

王二柱转身就跑,却发现来时的路消失了。四面八方都是坟包,每个坟头都插着婴儿鞋,鞋底印着清晰的獾爪纹。更可怕的是,他听见自己口袋里传来细小的说话声,掏出来一看,竟是张婶孙子的银锁在发光:"叔叔,我好冷......"

银锁突然滚烫,王二柱惨叫着摔在地上。朦胧中,他看见白獾立在最高的坟包上,背上浮现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女人穿着褪色的嫁衣,胸口插着支银簪,正是十年前在老坟岗上吊自尽的李家闺女。

"还我孩子命来!"女人的声音穿透耳膜。王二柱这才想起,当年他爹和几个村民为了抢李家的宅基地,故意散播谣言说李家闺女与人私通。姑娘受不了羞辱,抱着刚出生的死胎,在老坟岗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人面獾群扑上来的瞬间,王二柱突然摸到口袋里的罗盘。他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天池中,罗盘发出耀眼的金光。那些人面獾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皮毛下的人脸纷纷脱离,化作一缕缕黑烟飘向天空。

白獾却丝毫未损,它背上的女人伸出惨白的手,指甲瞬间长到半米:"你们欠我的,要用全村孩子的命来还!"王二柱举起罗盘抵挡,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哭喊——是他五岁的侄子!

月光下,侄子被两只人面獾架着,小脸吓得煞白。白獾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咽喉深处的人脸——正是李家闺女的模样。王二柱红了眼,猛地将罗盘砸向獾嘴。金光炸开的瞬间,他看见地底深处有个巨大的洞穴,洞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婴儿尸体,每个尸体脸上都长着獾的獠牙。

"破!"李阴阳不知何时出现,桃木剑劈开雾气。原来他暗中调查多年,发现每逢戌狗年,李家闺女的怨气就会与老坟岗的阴气交融,催生人面獾。而今年正是戌狗年,若不及时阻止,整个村子都将沦为獾窟。

桃木剑刺进白獾眉心的刹那,它背上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王二柱看见无数孩子的魂魄从獾群中飘出,其中最虚弱的那个,正是李家闺女的孩子。月光照亮他青紫的小脸,脖颈处还留着母亲掐死他时的指痕。

"对不起......"王二柱喃喃道。李阴阳挥剑画符,符纸化作锁链缠住怨气。地动山摇间,老坟岗塌陷成巨大的深坑,所有的人面獾都坠入其中。最后一刻,白獾回头看了眼王二柱,眼神里竟有一丝释然。

天亮后,村民们在深坑边缘发现昏迷的王二柱和李阴阳。从此老坟岗成了禁地,每隔七年的戌狗年,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而王二柱的后颈,永远留下了月牙形的伤疤,每当月圆之夜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个关于人面獾的恐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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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村里来了个年轻的考古队。他们在老坟岗遗址发现了古老的墓葬群,其中一座女尸棺椁旁,散落着许多陶制的人面獾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棺椁底部刻着密密麻麻的诅咒铭文,翻译成白话文大意是:凡破坏我安息之地者,必遭人面獾噬心之刑。

当晚,考古队的帐篷里传来惨烈的尖叫。第二天人们发现,所有队员的尸体都被掏空了内脏,胸腔里塞满了山楂,脸上的皮肉不翼而飞,露出的头骨上赫然画着人面獾的图腾。从此,老坟岗的传说更加诡异,就连最胆大的猎人都不敢靠近半步。

而王二柱,自从那次经历后,就成了村里的守夜人。他每晚都会提着煤油灯,在村子周围巡逻,腰间挂着爷爷传下来的罗盘,还有一把刻满符咒的猎刀。每当有夜风吹过,他总能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跟着他。回头看去,却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摇曳的树影。

随着时间推移,村里的年轻人渐渐不再相信人面獾的传说,觉得那不过是老人们编出来吓唬人的故事。直到有一年,几个年轻人相约去老坟岗探险。他们在深坑边缘发现了个隐秘的洞穴,好奇心驱使下,他们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洞穴里阴冷潮湿,墙壁上布满奇怪的爪痕,每隔几步就插着一支已经熄灭的蜡烛。当他们走到洞穴深处时,赫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尊人面獾的石像,石像的眼睛是两颗鲜红的宝石,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其中一个年轻人伸手去触碰石像,刹那间,整个洞穴开始剧烈震动。石像的嘴巴缓缓张开,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人面獾从墙壁里钻了出来。年轻人惊恐地尖叫着逃跑,但已经太迟了......

第二天,村民们在老坟岗附近发现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消息传开后,整个村子陷入了恐慌。人们这才明白,人面獾的诅咒从未消失,它一直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触犯禁忌的人。而老坟岗下的那个神秘洞穴,依然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等待着好奇者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