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房间里的空气带着金属味，像是多年没有流通。自称"初代观察者"的男人——那张和陈俊南一模一样的脸——缓缓站起身，机械义眼发出细微的嗡鸣。
"别那么紧张。"他微笑着，声音比陈俊南更加低沉，"如果我想杀你们，你们根本走不进这扇门。"
林郗挡在虚弱的甜甜面前，手紧握电击棒："你到底是谁？那些培养舱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故事很长。"初代走向控制台，敲击几个按键。墙面滑开，露出七张照片，"但简单来说，我是第一个被这个系统选中的人。而你们的陈俊南...是唯一自愿成为观察者的获胜者。"
照片按顺序排列。第一张是年轻时的初代，站在类似白色房间的地方；后面五张是不同的面孔；最后一张是陈俊南，照片上的日期显示是"第六轮结束后"。
"自愿？"甜甜虚弱地问，"那他为什么..."
"为什么帮你们？"初代轻笑，"因为他发现了系统的秘密。这个游戏从来就不是为了选拔或实验...纯粹是为了娱乐。"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十几个屏幕同时亮起，显示着不同场地的血腥画面：齐夏团队在购物中心苦战；一个陌生团队在暴风雪中逃亡；最令人震惊的是乔家劲——他浑身覆盖黑色角质层，像人形坦克般与三只猎杀者搏斗，明显已经半变异却仍保持理智。
"观众们喜欢看希望如何变成绝望。"初代的声音带着嘲讽，"所以第七轮我们加入了抗体要素...让故事更有悬念。"
林郗的视线被07号控制台吸引。那里有个微弱的红光闪烁，节奏像是某种密码。他假装踉跄了一下靠近控制台，余光瞥见键盘缝隙中露出一角纸片。
"甜甜是第六轮幸存者？"林郗故意大声提问，同时悄悄用身体挡住初代的视线，手指勾出那张纸片。
"不完全是。"初代走向甜甜，机械眼伸缩对焦，"她是抗体载体，但第六轮结束时已经脑死亡。我们重置了她的记忆，想看看抗体在新生状态下如何发展。"
甜甜颤抖着摸自己变白的头发："所以我会...死？"
"比那更糟。"初代温柔地说，"抗体会消耗你的全部生命力。每次使用，你都在加速走向彻底衰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甜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小滩金色液体。林郗趁机查看纸片，上面是陈俊南潦草的字迹：
【初代是傀儡。真正控制者在地下。医院地下室有出口。别相信七日任务。】
还没等林郗消化这个信息，所有屏幕突然变成血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房间：
【七日特殊任务发布：抗体携带者已抵达中枢。选择如下：
A. 提取抗体样本（成功率87%），牺牲携带者
B. 尝试关闭游戏核心（成功率3%），全体参与者可获自由
限时60分钟】
初代露出满意的笑容："啊，观众最喜欢的环节——道德困境。"
林郗的大脑飞速运转。陈俊南的纸条提示别相信任务，但眼前的选择如此真实。甜甜艰难地呼吸着，金色血管在她皮肤下明灭不定。
"选项A具体怎么做？"林郗故意问，同时悄悄对甜甜使眼色。
"很简单。"初代从控制台取出一支注射器，"抽干她的脊髓液。过程...很痛苦，但不会立刻死亡。"
甜甜突然抓住林郗的手，在他手心快速写下两个字：拖延。
"我们需要商量。"林郗说。
初代耸耸肩："56分钟倒计时。我去准备提取设备。"他走向另一个房间，机械腿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确认初代离开后，甜甜立刻压低声音："他不是人类...机械部分太多了...我能感觉到..."
林郗快速检查控制台。在07号键盘下又发现一张纸条，这次是坐标："医院地下室B区，六边形门。"
"陈俊南在指引我们回去。"林郗恍然大悟，"那里才是真正的出口。"
"但怎么离开这里？"甜甜看向紧闭的白色门。
一个屏幕突然闪烁，显示购物中心内的画面。乔家劲已经完全变异，却仍在保护齐夏和李警官撤退。更惊人的是，当他看向监控摄像头时，竟然做了个明确的手势——三指并拢点在太阳穴，然后指向东面。
"他在传递信息！"林郗认出了陈俊南常用的手势密码，"东面有路。"
甜甜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他...乔家劲...我能感觉到他..."她的眼睛短暂变成了乔家劲那种竖瞳，"他在变成守门人...但还在抵抗..."
控制台突然发出"滴"的一声。一个隐藏程序自动启动，屏幕上跳出陈俊南的录像：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初代已经给了你那个假选择。"影像中的陈俊南比林郗认识的更加憔悴，"听着，七日任务是骗局。选A甜甜会死但游戏继续；选B会触发自毁系统。真正出路是回到起点——医院地下室。"
录像突然扭曲，陈俊南的声音变得急促："初代不是人类，是系统制造的仿生傀儡。他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找到我的戒指，它能干扰..."
录像戛然而止。初代的脚步声从隔壁传来。
"快！"林郗拉起甜甜，却发现她几乎无法站立。她的头发已经半白，皮肤出现细微的皱纹，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你先走..."甜甜喘息着，"我拖住他..."
"不行！"林郗咬牙背起她，扫视房间寻找武器。控制台上有一把数据刀，他顺手抄起。
初代推门而入，手里拿着那支巨大的提取器："决定好了？"
"选B。"林郗直视初代的眼睛，"我们尝试关闭核心。"
初代的机械眼急速转动了几下，表情变得异常生动："有趣的选择。但你知道成功率只有..."
"3%，你说过了。"林郗背着甜甜慢慢挪向白色门，"但陈俊南告诉我们，其实有第三个选项。"
初代的表情瞬间凝固："陈俊南已经变异了。他不可能..."
"他提前录了信息。"林郗突然将数据刀插入最近的控制面板，火花四溅，"他说你只是个傀儡！"
整个房间的灯光剧烈闪烁。初代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机械部分发出过载的嗡鸣："不...不可能...我是创造者...我是..."
他的声音变成了电子杂音，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挥动，砸碎了几个屏幕。林郗趁机冲向白色门，但门纹丝不动。
"出...出口在..."甜甜虚弱地指向房间角落的通风管道，"我能感觉到...空气流动..."
初代正在失控，机械部件一个接一个爆出火花。林郗踢开通风口盖板，勉强将甜甜塞进去，自己刚要跟进，一只机械手猛地钳住他的脚踝。
"不能...离开..."初代的声音断断续续，"协议...必须完成..."
林郗用另一只脚猛踹初代的面部。人造皮肤破裂，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机械手的力道稍松，他趁机挣脱，钻进通风管。
管道狭窄黑暗，林郗只能凭感觉向前爬行。甜甜的气息在前面越来越弱，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
"坚持住..."林郗低声鼓励，"陈俊南说出口在医院..."
"我知道路..."甜甜的声音苍老得不像她自己，"抗体...在指引我..."
通风管道尽头是一个竖井，下方隐约有光亮。林郗先跳下去，再接住甜甜。他们落在一个设备间里，墙上的标识显示这是"购物中心东区配电室"。
"我们回到现实空间了..."林郗从门缝观察外面，走廊空无一人，"但怎么回医院？"
甜甜靠墙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陈俊南的戒指，不知何时被她拿走了："这个...能帮我们..."
戒指在她掌心发出微弱的红光，投影出一幅简略地图。一条红线从购物中心延伸到远处的医院，中途标着几个红点。
"猎杀者巡逻路线..."甜甜解读着，"我们得...避开这些点..."
突然，整个建筑震动了一下，远处传来爆炸声。监控喇叭里响起电子音：
【警告：中枢遭受破坏。所有守门人单位立即回防。重复，立即回防。】
"齐夏他们成功了..."林郗扶起甜甜，"趁现在走！"
他们蹒跚着沿后勤通道前进，偶尔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数只猎杀者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购物中心方向移动。林郗注意到它们的甲壳上都有六边形标志，和守门人烙印一模一样。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一处高地，远远望见医院的轮廓。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医院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六边形结构，像倒置的金字塔，缓缓旋转。
"那东西...之前没有..."甜甜的呼吸越来越弱。
林郗查看戒指投影，发现医院地下室位置闪着蓝光。更奇怪的是，代表他们的光点与医院之间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连接。
"陈俊南说...我们被标记了..."甜甜突然说，尽管林郗并没有读出声，"系统会...优先追踪我们..."
天色渐暗，他们不得不找地方过夜。一栋半毁的民宅成了临时避难所。甜甜的情况持续恶化，皮肤下的金光越来越弱，白发不断增加。
林郗检查物资：半瓶水、几块压缩饼干、数据刀和陈俊南的戒指。他试着旋转戒指，发现戒面可以打开，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上面刻着"协议7"。
"第七轮的特殊协议..."林郗喃喃自语。
甜甜突然抓住他的手："我看到了...乔家劲看到的..."她的眼睛再次变成竖瞳，"齐夏他们...找到了另一个白色门...但那是陷阱..."
"你能和乔家劲心灵感应？"
"抗体...和寄生体...是同一来源..."甜甜艰难地解释，"相反的...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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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时，林郗被细微的"咔嗒"声惊醒。窗外，三个黑影正在靠近，不是猎杀者，而是更接近人形——守门人。
他轻轻摇醒甜甜，指指后门。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房子，向医院方向潜行。身后，守门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发出那种电子合成般的哨声。
"跑！"林郗拽起甜甜冲刺。
医院围墙近在咫尺，但甜甜突然摔倒，她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林郗回头看到守门人正在加速接近，最近的已经举起某种发射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扑出，将守门人撞飞。月光下，林郗认出那是半变异的乔家劲——他的右臂完全被黑色角质层覆盖，但左脸还保持着人类特征。
"走..."乔家劲的声音已经变形，像砂纸摩擦，"地下室...B区..."
说完，他转身迎向另外两个守门人，黑色触须从右臂喷射而出。林郗没有浪费这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抱起甜甜冲向医院废墟。
穿过满是瓦砾的大厅，顺着紧急楼梯下到地下室。B区的门被六道锁链封住，中央是一个六边形钥匙孔。
林郗掏出陈俊南的戒指，犹豫片刻后按向钥匙孔。完美契合。
锁链自动脱落，门缓缓开启。里面不是林郗想象中的出口，而是一个小型实验室，中央立着一个培养舱，舱内漂浮着——
陈俊南。
不是变异的怪物，而是完整的、似乎只是睡着的陈俊南。控制台上闪烁着一行字：
【最终协议激活条件：抗体携带者+观察者07号同时抵达。是否终止游戏？】
甜甜用最后的力气爬向控制台，颤抖的手指按下确认键。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排空，陈俊南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