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预言成真了。
第六日的轮盘停在了"张伟"——楚天秋最后一个手下的名字上。那个瘦小的男人脸色瞬间惨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他的首领，但楚天秋只是冷漠地别过脸，自顾自拿起分配的食物。
林郗注意到甜甜的状态更加异常。她手腕上的黑纹已经蔓延至肘部，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网状图案。更诡异的是，她对食物的需求似乎减少了，昨晚只喝了几口水就表示"饱了"。
"你不饿吗？"乔家劲担忧地问。
甜甜摇摇头，黑纹微微发亮："它们在...喂饱我。"这个"它们"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所有参与者请到中央大厅集合。"机械女声响起，"第六日游戏即将开始。"
大厅中央升起一张金属长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十支透明试管，里面装着无色液体。每支试管底部刻着一个数字，从1到10。
"今日游戏：数字毒药。"机械女声宣布，"规则如下："
血色文字在空中凝结：
【1. 十瓶液体中仅一瓶无毒
2. 每位参与者必须选择一瓶喝下
3. 喝下无毒者存活，有毒者接受"惩罚"
4. 禁止拒绝选择或分享液体
5. 游戏持续至所有存活者完成选择】
林郗快速计算着概率——七个人选择十瓶毒药，最坏情况下可能只有一人存活。这比俄罗斯轮盘还要残酷，至少轮盘里只有一颗子弹。
"现在开始选择，顺序按存活天数由少到多。"
第一个是甜甜。她颤抖着走向长桌，目光在试管间游移。当她伸手拿起标有"7"的试管时，林郗突然一阵眩晕——三秒预知毫无征兆地启动：
他看见甜甜喝下液体，几秒钟后黑纹疯狂蔓延至全身，她尖叫着倒地，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数字"7"的试管底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幻象消失，林郗的记忆版图再次被撕裂——这次消失的是他最好朋友的样貌和名字。那个曾与他共度青春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不要7！"林郗冲上前打翻甜甜手中的试管，液体洒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冒出刺鼻白烟。
全场哗然。甜甜踉跄后退，脸色惨白。乔家劲立刻护在她身前，警惕地盯着林郗。
"你怎么知道有毒？"齐夏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
林郗无法解释预知的事，尤其是在楚天秋和陈俊南都在场的情况下。"我...我看到液体表面有异常反光。"这个拙劣的谎言连他自己都不信。
楚天秋冷笑一声："看来我们的预知先生又有表现了。"他故意加重了"预知"二字，目光在林郗和甜甜之间来回扫视，"或者...你们之间有某种特殊联系？"
"闭嘴。"乔家劲低吼，肌肉绷紧。
机械女声打断了紧张的对峙："选择继续。甜甜，请重新选择。"
这次甜甜拿起了标号"3"的试管，一饮而尽。几秒钟过去，没有任何反应——她选对了。
接下来的乔家劲选择了"5"号，同样安全。然后是陈俊南，他漫不经心地拿起"9"号，喝完后夸张地鞠了一躬："看来死神今天不想收我~"
轮到林郗时，他站在长桌前，十支试管中已经少了三支。剩下的七支中有六支是致命的。他仔细观察每个试管，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但所有液体看起来完全一致。
就在他犹豫时，齐夏突然轻咳一声。当林郗转头时，数据分析师用几乎不可察觉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比了个"2"的手势。
他在暗示什么？使用预知能力？还是...数字2？
林郗决定赌一把，拿起"2"号试管。液体无色无味，滑入喉咙时带着一丝金属的凉意。几秒钟后，他依然站着——安全。
齐夏是下一个。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8"号，同样存活。现在只剩下楚天秋和已经断粮一天、虚弱不堪的张伟。
"老板...求您..."张伟哀求地看着楚天秋，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些提示。
楚天秋却冷笑一声，径直拿起"4"号试管喝下，安然无恙。张伟绝望地看着剩下的三支试管——1、6、10。他颤抖的手伸向"10"号...
"等等！"齐夏突然出声，"看数字属性。"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夏快速在地上划出一串数字：
"安全的是3、5、9、2、8、4——全是质数或质数的幂次方。剩下的1不是质数，6=2x3，10=2x5，都是合数。唯一符合规律的只有..."
"1号！"林郗脱口而出，"1虽然在数学上不被视为质数，但在这里可能是特例！"
张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起"1"号试管喝下。十秒钟过去，他依然站着，喜极而泣。
"选择完成。"机械女声宣布，"游戏结束。未选择的试管将自动销毁。"
剩下的6号和10号试管突然内爆，液体在密封空间内剧烈反应，发出刺眼的闪光。
"太精彩了。"陈俊南鼓掌，眼中却没有笑意，"数学天才和预知者的完美配合。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夏，"你怎么确定主办方会按数学规律设置安全选项？除非..."
"除非他早就知道。"楚天秋冷冷地接话，"或者他就是主办方的人。"
齐夏面不改色："逻辑推理而已。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欢迎指教。"
林郗观察着这场交锋，突然意识到齐夏和陈俊南之间有种奇怪的默契，仿佛在进行一场只有他们理解的暗战。而楚天秋...他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像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自由活动时间开始。"机械女声宣布，"明日同一时间进行第七日游戏。"
人群散去时，齐夏悄悄拉住林郗："医疗室，十分钟后。关于你的预知能力...我有新发现。"
林郗点点头，先和乔家劲一起护送甜甜回房。女孩的状态越来越怪异，黑纹不仅蔓延，有时还会自主蠕动，像有生命一般。
"它们在生长..."甜甜轻声说，眼神恍惚，"我听到声音...在墙里...在梦里..."
乔家劲忧心忡忡地看着林郗："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个变化。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湮灭宿主..."
"齐夏可能有答案。"林郗说，"我去见他。你保护好甜甜，尤其是提防楚天秋。"
医疗室里，齐夏正在终端机上调取资料。看到林郗进来，他直接切入主题："你的预知能力不是随机的。它被刻意设计为消耗记忆的形式。"
林郗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看看这个。"齐夏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显示一个全身连接着电极的男子在白色房间内痛苦挣扎，周围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第三届游戏的实验记录。他们在测试记忆提取与预知能力的关联。"
录像中的男子抬起头——赫然是林郗在陈俊南那里看到的"林陌"，但与林郗的相似度更加惊人，几乎像双胞胎。
"这是..."
"你的前身，或者说，上一个你。"齐夏的声音异常冷静，"这个游戏不仅仅是在筛选幸存者，更是在进行某种大规模的意识实验。每届游戏都会重置，但保留某些关键变量——比如预知者。"
林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我到底是谁？一个克隆体？一段被重复使用的记忆？"
"更可能是意识上传后的数字副本。"齐夏推了推眼镜，"但有趣的是..."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每届游戏的预知者记忆起点都不同，说明你们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来自平行时间线的同一意识体。"
这个解释太过超现实，林郗一时难以消化。他只是一个被反复使用的实验品？一个数字幽灵？
"还有更重要的。"齐夏继续道，"我分析了你的预知机制。每次触发其实不是在预见未来，而是在访问其他届中你自己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消耗的是你自己的记忆——本质上是在覆盖原有数据。"
林郗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预知后都会忘记一些事情："那当所有记忆都用完时..."
"你会变成一个空壳。或者更糟——被其他届的记忆完全占据。"齐夏直视林郗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往届预知者都在第九日前后消失。不是被杀，而是...失去了自我。"
窗外，人造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齐夏镜片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林郗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人在揭露如此可怕的真相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是变量。"齐夏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情绪，"七届以来第一个在预知时保留部分记忆的个体。这意味着..."他顿了顿，"你可能拥有打破循环的关键。"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伴随着机械女声的紧急通告：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所有参与者请立即返回各自房间。重复，立即返回。"
齐夏迅速关闭终端："甜甜的转化加速了。比预期快得多。"
"你怎么知道是甜甜？"
"因为湮灭宿主是每届游戏的固定环节。"齐夏边说边快步走向门口，"就像你的预知能力一样，是这个实验的设计部分。但这次..."他回头看了林郗一眼，"可能有变数。"
林郗赶回居住区时，走廊已经一片混乱。甜甜的房间门大开着，乔家劲倒在一旁不省人事，额头有血迹。房间里，甜甜站在中央，黑纹已经覆盖了半边脸，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周围空气扭曲波动，像被高温炙烤。
"甜甜？"林郗试探性地呼唤。
女孩缓缓转头，黑纹覆盖的那侧脸已经完全变形，眼球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当"它"微笑时，露出的牙齿尖锐如鲨鱼。
"林郗...它"的声音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开口，"...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窗外，雷声轰鸣，人造风暴正在肆虐。第六日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而林郗感觉，真正的噩梦终于揭开了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