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京城外二十里,驿站。
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平时断断续续有人经过,现在腊月近半,驿站外的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经过驿站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驿站外有一辆朱轮红盖青纬马车,四匹高大健壮的马拉着,一看就是贵人才能乖坐的马车,还有一百名披坚执锐的御林军,将这个驿站护得密不透风。
驿站里是谁啊?许多人好奇心起,望驿站里扫一眼,然而什么都看不到。
驿站里的正是包氏,她得知今天父亲要回京,禀明了舅舅,带着两个儿子提前在驿站里等。
正值寒冬腊月,驿站里就算有火盆,也十分寒冷。包氏见两个儿子玩得开心,十分忧虑父亲在路上的辛苦。
“郡主,包大人再有十里就到了。”一名御林军进来禀报。
“好,知道了。”包氏的心提了起来,父亲就要到了,距离上次见面,已经一年多了。
包氏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朝驿站外走去,站在门口向远处张望,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蓦地,一匹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看到驿站外的包氏,激动地喊:“娘子!”
丈夫!包氏又惊又喜,定睛一看,果然,那马上的人正是丈夫,多日不见,还是那么英俊潇洒。
上官翎风飞身下马,快走两步,来到亲亲娘子面前,见她脸色红润,面露惊喜,笑着说:“娘子,看到为夫高不高兴?”
“你怎么也回来了?”包氏激动地问。
上官翎风顿时觉得不对,“难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吗?”
“啊?”包氏懵了,“你去哪里根本没说,我当然不知道你今天回来。”
上官翎风默默咬了咬后槽牙,挤出笑对亲亲娘子说:“我去岳父那里了,是和岳父一起回来的。知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先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包氏点头,连忙问:“我爹怎么样?他的身体好吗?现在这么冷,他的腿疼不疼?”
“娘子,一会儿岳父就到了,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上官翎风为亲亲娘子挡住寒风,拥住她说:“娘子,外面太冷了,岳父还没到,赶紧去驿站里暖和暖和。”
包氏见父亲确实还没影,就和丈夫回了驿站。
“爹!”上官卫潮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屋里飞奔出来,看到父亲,也非常惊喜,大声叫着。
“潮儿。”上官翎风见到大儿子也非常高兴,然而,“小惜呢?”
“爹。”上官卫惜带着奶气的声音响起。上官翎风低头一看,小儿子正抱着门槛使劲翻呢。
“小惜。”上官翎风快步上前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察觉到重量,掂了掂,对亲亲娘子说:“娘子,你天天给小惜吃什么了,比我走之前至少重了一斤。”
“没有吧。”包氏仔细打量儿子,还是白白嫩嫩的脸,跟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嫩滑,眼睛也又圆又大。她天天看着小儿子,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可能是衣服穿得厚了。”
“没。”上官卫惜见到亲爹本来很高兴,听到亲爹竟然说他胖,顿时生气了,马上反驳。
“怎么没有?”上官翎风捏捏小儿子的屁股,恍然大悟,“原来是屁股长胖了。”肉乎乎的小屁股,弹性极佳,轻轻一拍,颤微微地乱动。
“啊。”上官卫惜这下真生气了,扬起小手,拍了亲爹一下。
“别老是惹小惜。”包氏无奈,丈夫都三十多岁了,脾气还跟小孩子一样。
上官翎风见小儿子皱着小眉头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微一用力,小儿子被他抛起来,然后接住,笑着说:“小惜,好不好玩?”
好玩。上官卫惜再次感觉到了腾空的快感,咯咯笑了起来。
“那就再来一次。”上官翎风这次把小儿子抛得更高。
上官卫惜笑得更开心了。
包氏见小儿子被抛得那么高,心提了起来:“你小心点儿。”
“没事的,娘。”上官卫潮安慰亲娘,以爹的功夫,就算把弟弟抛到十丈高也能轻松接住。
“高,高。”上官卫惜也一点不担心,一直喊着高,高,意思是再高一点,再高一点。上官翎风见小儿子一点儿都不怕,觉得小儿子的胆量随了他了,非常高兴,果然把小儿子抛得更高。这次确实很高,都超过屋顶了,把包氏吓得呼吸都停了。
上官卫惜却异常兴奋,一边往上升一边往四周看,果然,还是在高处才能看得远,可怜他现在个个小小,站在地上只能看到大家的腿,想要看脸都得使劲仰头。
上官卫惜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看到远处来了一大批人,他突然明白,姥爷到了。
上官翎风准确地接住了小儿子,笑着正要再来一次,包氏发飚了:“住手!”要是再来一次,她的心跳都要停了。“把小惜给我。”
上官翎风顿时噤声,见亲亲娘子的脸都白了,乖乖地把小儿子交给亲亲娘子,后悔刚才玩的过了。
上官卫惜见亲娘吓坏了,乖乖地蹭蹭她的脸。娘亲不怕,我没事。
包氏抱紧小儿子,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缓过来,对丈夫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了,娘子。”上官翎风马上说,一样乖得很。
上官卫潮在一旁捂嘴偷笑。
上官卫惜依偎着亲娘,指着外面,说:“姥,姥。”姥爷要到了。
上官翎风难得和小儿子心有灵犀一次,跟着说:“娘子,岳父要到了。”
包氏又做了个深呼吸,抱着小儿子往外走。
糟了,亲亲娘子生气了。上官翎风摸摸鼻子,赶紧跟上。
官道上,包大人一行确实越来越近了。
包大人已经知道女儿带着两个外孙在驿站等,欣慰地同时又觉得这么天寒地冻的,冻坏了怎么得了。
眼见快到驿站,包大人忍不住拉开了车门,朝外面张望,却被寒风糊了一脸。
包大人顿时更担心了,觉得女儿有些胡闹,小外孙还那么小,怎么能在这么冷的天带出来?
同坐一车的公孙门主见包大人难得露出焦急担心,捋捋胡子,说:“包大人莫急,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嗯。”包大人稳稳表情,又是平时的石头脸。
越来越近了,以包大人的沉稳,心里也期盼起来。
“姥爷!姥爷!”忽然,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让包大人的心一提,是大外孙。他猛然推开车门,来到外面,果然,长高了不少的大外孙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漂亮孩子,正是他的小外孙,一边朝这边跑一边喊。
当心摔着。包大人看着地上还没有化完的雪,心提了起来。
上官卫潮看到站在车门口的姥爷,脚步反而停了下来。他看着高大的姥爷,仿佛仰望着心中的圣山。他读书越多,越能感觉到姥爷的伟大,古往今来,如姥爷这般的,能有几人?
包大人看到了大外孙眼里的热切和崇拜,想到了大外孙在信里说的话,心里熨帖的同时也感到心头火热,一种传承的感觉油然而生。
“姥,姥。”上官卫惜看到姥爷,也激动极了,他见亲哥不动了,挣扎着要下来。
包大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小外孙,比起上次被抱在怀里,现在看起来大了一圈,就是依然是小小的一团。小外孙被养得极好,白白嫩嫩,眼睛像水润的葡萄,比画上的娃娃还要可爱。
“姥。”上官卫惜被亲哥放了下来,朝姥爷走去。
包大人的心又揪了起来,小外孙才丁点大,穿得厚实,地还不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摔倒。
包大人连忙从马车上下去,去接小外孙,然而还没接到,小外孙已经啪叽一下,摔了个狗啃雪。
“哎呦。”包大人当姥爷的那颗心疼了一下,连忙上前把小外孙抱起来。他以为小外孙会哭,哪知看到了一张沾满了雪的笑脸。
包大人的心提起来又放下去,脸色柔和了许多,轻轻地擦去小外孙脸上的雪,又拍拍他身上,把他抱了起来。
“姥爷,我来抱弟弟吧。”上官卫潮走过来,说。
“我抱吧,你还小。”包大人不让大外孙抱。
“可娘说您的腿一到冬天就会疼,还是我抱吧。”上官卫潮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姥爷的腿,不过被厚厚的棉袍盖住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包大人一怔,冬天腿疼的事他从来没有给女儿说过,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他朝前方看去,他的女儿,也已经到了,正激动地看着他,饱含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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