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么近,这么十拿九稳的一招,竟然被包大人挡住了。包大人只轻描淡写地伸出了一只右手,就挡住了胡二锋利的匕首。
胡二吃了一惊,反射性看向包大人,却见包大人一挑眉,沉稳的眼里竟然露出一丝笑意。
他不是包大人!这个包大人是其他人易容假扮的!胡二闪电般恍然大悟,然后后悔莫及,他竟然再次犯了同样的错误。
“包大人”左手一掌,把胡二往后拍飞了十尺,还在空中嘴里就吐了一口血。胡二落地后,后悔得几乎咬碎了牙,这个“包大人”好厉害的内力,他这次栽了。
胡二想得没错,得到他的信号之后,万宝堂的杀手同时杀出,想要将把“包大人”彻底解决,然而这个“包大人”厉害得不可思议,不但随手解决了胡二,几个杀手也没逃得了好,被“包大人”砍瓜切菜一样地解决了。
直到胡二和几个杀手吐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沈知府还保持着双嘴大张的表情,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的双手还是捧着茶杯的模样。他懵逼成浆糊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包大人”好厉害。
外面的胡二等人对“包大人”动手以后,万宝堂里面也爆发了武力冲突,然而有展护卫在,武力冲突被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展护卫很快将万宝堂的主要人物全部捆绑,串成串儿押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对“包大人”说:“大人,万宝堂这几年的帐目全部在此。”
“嗯。”“包大人”很满意,站起来,说:“回去。”有了胡二袭击“包大人”的铁证,有了这些账本,万宝堂可以关门了。
他们一行走出万宝堂,外面已经围了许多百姓。百姓们见着被绑着的胡二等人,有的一脸茫然,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感觉大快人心。
“好!”忽然一个百姓叫了一声。
这一声就像一个开关,很多百姓顿时高声附和起来:“干得好!”“抓得好!”“这帮该杀千刀的,早该把他们抓起来了!”“沈大人好样的!”“包大人真棒!”
听到百姓们的欢呼,沈知府羞愧难当,这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包大人”不动如山,团团向百姓行了一礼,站在那里,依然是面目严肃到僵硬的表情,然而百姓们这时候再看他,觉得这个包大人简直太可靠了。
突然,响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百姓们望过去,见是众多官兵,领头的将军一脸凶悍,正是经常出入万宝堂的荆州守备王赛。
百姓们见到这么多手里拿着兵器的兵,顿时像被掐住了嗓子,不敢再喊,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低着头,很快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赛根本不管偷偷走掉的平头百姓,看了一眼被绑着的全身狼狈的胡二,喷了一口气,也不下马,高踞马上,低头对“包大人”说:“这位胡掌柜是我的妹夫,不知道他犯了何罪,包大人要抓他?”他根本连看都没看沈知府一眼,因为他知道沈知府没有这个胆子。
展护卫脸上露出怒色。王赛是三品的荆州守备,包大人是一品大员,哪怕是平级,王赛这样在马上说话也太无礼了,何况包大人比他的品级高。
“包大人”擡头,看了王赛一眼,又平淡地转了目光,仿佛看到了又仿佛没看到。
无视比任何话语都让王赛生气,他心头一跳,怒火陡生:这个姓包的,还是这般狂妄。
他与包大人有旧怨,十年前在京城,他意气风发,想要一鸣惊人,没想到因为做事不够周全,伤了一条人命。他本来使了重金,能够逃脱罪责,哪知道被这个姓包的揪住不放,硬是让他流放了三千里。
他散尽了家财,才保住这条命。后来他咬着牙使劲往上爬,有了今天的地位,但他不止一次回想,若没有姓包的那次从中作梗,他现在的地位肯定会更高。
万万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姓包的竟然撞到他的手心里了。
王赛拍拍手里的马鞭,怒极后突生了杀心,他瞄瞄包大人带着的二十来个人,除了一个展护卫,其他的根本不足为虑,若是能在这里把姓包的直接除掉,凭他在荆州一手遮天的本事,谁也不敢把这件事捅出去。
王赛打定了主意,低头看着“包大人”嗤笑,慢条斯理地说:“包大人来到荆州以后,兢兢业业,事必躬亲,吾等皆深感佩服。”
沈知府听到王赛的话,几乎想掏掏耳朵,这个王赛自从包大人来到荆州,从来没有露过面,这时候怎么突然说起包大人的好话了。
“今日包大人来到万宝堂,却遭遇了歹人,不幸身亡,吾等皆深表遗憾。”王赛狰狞一笑,马鞭前挥,“杀!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王赛身后只唯他马首是瞻的兵将们顿时刀剑出鞘,一个个催动胯下战马,目露凶光地朝包大人一行扑过来。
刀寒剑冷,兵凶极危,沈知府见王赛竟然要将他们全部杀了,心里害怕,微胖的身体抖成了筛糠。
被捆着的胡二听见王赛的话,却要气疯了:“王赛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子那么多钱都喂了狗!”为了保持万宝堂的超然地位,他不但娶了王赛丑如夜叉的妹妹做妻子,还每年给他送一大笔钱。
这次见到王赛出现,他本来喜出望外,以为王赛一定会救他,没想到王赛这个狗东西竟然连他也要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王赛不但要杀了包大人,还要独占万宝堂。
王赛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任由胡二骂破了喉咙,也不动声色。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让他喊两句无所谓。
展护卫既惊且怒,没想到王赛竟然敢狠辣至此。他抽出佩剑,看着冲过来的兵将,严阵以待。
他们带来的人看到如狼似虎的兵将,一个个也吓得不行,浑身哆嗦,连手里的刀都要拿不住了。
唯一没变脸色的是“包大人”,其实他不是不想变脸色,而是脸被糊得僵化了,根本变不了。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喊起:“住手!”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竟然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王赛眯眼擡头,看到前方街道二楼窗户内,站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包大人。
荆州万宝堂外严峻对峙的时候,京城的包氏正对两个儿子讲起父亲的故事。
起因是这样的,上官卫潮今天学到张载的《横渠语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完之后,悠然神往,回神,便缠着娘亲讲讲姥爷的故事。
包氏正在缝制小婴孩的衣服,很明显是给皇后江氏肚子里的宝宝准备的。她听到大儿子的要求,温柔地笑笑,想了想,说:“我对姥爷的许多事情了解的不多,很多还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她是女儿,许多事情父亲不会跟她说。
“没事没事,娘,你快说。”上官卫潮催促,简直等不及要听姥爷的故事了。
另一边自己玩耍的上官卫惜听见了,连忙笨拙地爬过来,他也要听。他现在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外面套着浅蓝色的锦缎罩衣,白嫩嫩的圆脸,大大的黑眼睛,圆乎乎的特别可爱。
然而很不利索,是滴,天气越来越冷了,包氏把小儿子每天都裹得厚厚实实,唯恐他冻着。这样一来,本来已经走路很溜的上官卫惜又变得笨拙起来,走路经常摔不说,连爬都得慢慢咕甬。
上官卫惜咕甬着爬过来,见哥哥穿着紫色棉衣坐在椅子上依然挺拔,脖子上的一圈白色绒毛更是将清秀的脸衬得异常清俊,羡慕了。“娘,坐。”他也要坐在椅子上。
“好。”包氏笑着答应。上官卫潮已经搬过来另一张椅子,垫上厚垫子,又把弟弟抱过来,放在椅子上,见他穿得太厚,东倒西歪地根本坐不牢,想了想,拿了一个靠垫放上去,让弟弟靠着。
上官卫潮打量乖乖靠着的弟弟,厚墩墩,胖乎乎,特别像他那天在街上看到的福娃娃。
他开心地笑了笑,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又催促娘亲:“娘,说说姥爷的事吧。”
“好。”包氏温柔地应了,想了想,说:“姥爷十八岁那年中了状元。”
“噫?”上官卫潮惊讶了。
上官卫惜不知道哥哥在惊讶什么,他只觉得姥爷好厉害,竟然能中状元。那可是状元呢,他曾经听人说过,状元是读书读得最厉害的那一个。他两眼放光,使劲聚拢弯不过来的胳膊肘,要为姥爷鼓掌欢呼:“棒,棒。”
“姥爷当然很棒。”包氏温柔又自豪地笑了。她又说:“潮儿,小惜,你们的祖父也很厉害,二十岁中了状元,还有你们的大伯,二十二岁中了状元。”而她的父亲,十八岁就中了状元。包氏一直为此而自豪。
上官卫惜不明白中状元代表的难度,可上官卫潮知道啊。状元,三年才有一个状元,当之无愧的全国第一,能够中状元者,无一不是当世俊杰。
没想到,他身边竟然有这么多人是状元。上官卫潮惊讶了。
姥爷是状元,祖父是状元,大伯父也是状元,整整三个状元。上官卫潮恍惚之后,觉得压力好大。
“爹呢?”上官卫潮忽然问。
“你爹十九岁那年中了探花。”包氏低头笑了。丈夫中探花的时候,风华正貌,玉树临风,骑马游街引得多少女儿夜不能寐,包括她。
“才探花啊。”上官卫潮却失望了,没想到亲爹竟然只是得了个探花。他这种想法,如果让那些毕生苦读却连省试都过不去的读书人知道了,恐怕能气得吐血三升,然后划下界线,再不与他往来。
你这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上官卫惜根本不懂状元和探花之间的区别,见亲哥失望了,也跟着说:“才,才。”才探花啊。
包氏笑着摇头:“探花也很不容易了,而且当时你爹的文章并不比状元差,因为长得太好看,才被点了探花。”丈夫的探花郎还是舅舅亲点的。舅舅说过,丈夫文笔极佳,思想新颖,颇合他意,长得又俊,点为探花,美事一桩。
上官卫潮点头表示明白,说:“娘,你继续说姥爷的事吧。”
“啊。”上官卫惜也使劲点头,表示认同亲哥的话。
包氏笑笑,想了想,说:“姥爷他特别能干,同僚都特别佩服他。我记得有一次,姥爷的一位同僚,姓王,遇到了什么难事,是姥爷帮他解决的。从那以后,他就特别服姥爷。”
“哦。”虽然包氏说得很不详细,但这不影响上官卫潮对姥爷的向往。他遐想了一下,感叹:“姥爷果然很厉害。”
上官卫惜更是姥爷吹,使劲拍着手:“厉,厉。”可怜他至今还只能说一个字。
包氏忽然又说:“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
“是什么事?”上官卫潮连忙问。
“啊。”为了彰显存在感,上官卫惜也叫了一声。
“我记得有一个人犯了罪,出了人命,可是那家有钱,花了大价钱让许多人都改了口,要判无罪。只有姥爷坚持那个人有罪,并且找到了确实证据,最终让那个人判了流放。”包氏似乎想起了当时的事情,顿了一下,又说:“那个人被流放之后,被害的那个人的妻子来到公主府前使劲磕头,说是要感谢姥爷的大恩大德,头都磕破了。”
“哦。”上官卫潮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他的姥爷,果然刚正不阿,激浊扬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的姥爷,正在这么做。
上官卫惜也听得入了神,觉得这个世上有姥爷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包氏低头一笑,她也为有这样的亲爹而自豪。
“还有吗?还有吗?”上官卫潮回神,追问。
“呃……”包氏想了想,说:“姥爷做官自然是极好的,只要和他相处过的人都会佩服他,不过我对姥爷做官方面了解得不多,说一件我亲身体验的小事吧。”
“什么小事?”上官卫潮连忙问。
“我十岁的时候,相中了一条粉绿色的裙子,姥姥觉得那条裙子不好看,没给我做,我就不高兴。后来,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你们舅姥爷,舅姥爷又告诉了姥爷,姥爷就马上让人给我做了一条。我穿上那条裙子的时候可开心了。”包氏笑笑,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亲爹看起来严肃,其实非常疼她。
上官卫潮恍然,原来亲娘也有因为没有得到一件裙子而不高兴的时候,原来姥爷也会给自己的小女儿买一件她喜欢的裙子。虽然这只是小事,他却觉得姥爷更了不起了。
上官卫惜跟上官卫潮get到的点不一样,他是无脑吹姥爷。他使劲拍手,嘴里啊啊叫,实际上他在为姥爷摇旗呐喊:姥爷最厉害,姥爷特别厉害,姥爷虎躯一震,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吓趴下。
事实跟上官卫惜喊的内容差不多,荆州城内,包大人在危急关头突然出现,一声正义昭昭地大喝,止住了王赛手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将。
沈知府惊魂甫定,擡头看看不远处二楼窗户内的包大人,再看看旁边的“包大人”,顿时察觉出不同,楼上的包大人才是真的包大人。原因无他,包大人那种从内到外都硬得石头的气质很难模仿,正品一出现,仿品自然无所遁形。
易容成“包大人”的自然是上官翎风,他见岳父大人已经出现,终于放松了从始至终僵硬的身体。唉,他这才明白岳父大人也不容易,竟然一直板着身体,不累吗?
王赛看着二楼窗户内的包大人,再看看街上站着的包大人,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好久没有和包大人见面,他绝不会认错。
不过认错又如何,反正真的已经出现了。他眼里露出寒光,马鞭前指,冷冷地下令:“杀。”
包大人站在二楼窗户内,如临渊歭,见王赛毫不留情,同时大喝:“来人!”话音刚落,这条街道瞬间被突然出现的兵将包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正是皇上赵安先前派过来的大内侍卫统领牛将军。
牛将军手持皇上金令,喝道:“荆州守备王赛,藐视皇恩,犯上作乱,罪不容诛!其手下投降者免死,反抗者就地格杀!”
王赛眼睛一缩,知道今天这事要糟糕了。
我竟然越码字越上头,越码字越想码,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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