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毓贞打开房间暗室，将房间里的现金全部塞进行李袋，足足装了四个袋子，全部丢在汽车后备箱。
这才驾驶那辆黑色的宾利车朝约定好的地点开去。
刚开几步路，忽然汽车前挡风玻璃被鸡蛋砸中。
“沃特法克——”简毓贞下意识踩下刹车，难以置信望着眼前的鸡蛋，趴在方向盘上四下观望，却没有看到任何嫌疑人。
眼前路边全都是一些——普通人。
有皱着眉头一脸茫然望着自己的买菜大婶，也有举着咖啡一脸匆忙等待红绿灯的上班族，还有很多很多，普通人。
属于看了眨眼就会忘记的。
属于简毓贞骗了还要埋怨是受害者蠢钝如猪活该被骗的普通人。
简毓贞并没有打算下车，而是暗道一声倒霉，抓紧时间去约定地点。
突然车身也受到袭击。
外面那些普通人认出简毓贞的车就是昨晚抖音热搜第一，嚣张欺负摩托车的肇事车辆。
“连车牌都一样——”
“这tmd也太嚣张了——”
简毓贞握紧方向盘，四下环顾周围群众的指指点点，大部分人只是本能好奇的拿着手机拍拍，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拿起电话：“歪！幺幺零嘛——”
“晦气。”简毓贞手指颤抖戴上墨镜遮挡额头沁出的细汗，下车从后备箱里将四个袋子取出来之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约定地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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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劲坤一边开车朝市局驶去，一边随手拿起手机，思忖是否要告诉沈卓尧关于简毓贞的调查结果。
从沈卓尧回来选择当刑警开始，简毓贞已经下了一大盘棋。
在小赵家人集体自杀案之前，王峰海、史诺也接受过简毓贞的唆使，韩慎是简毓贞的邻居，梨梨是简毓贞的学生。
这些人，宛若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被安插在沈卓尧的身边。
等待被沈卓尧一个接一个的拔掉。
他们，知不知道简毓贞的真实目的？
还是以为变态搞团建？
这些情况，是否要告诉沈卓尧？
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反倒被变态盯上打击报复，这谁能受得了？
被变态打击报复之后，还必须得劝解变态弃恶扬善，还必须得选择原谅祝福来表示我方警察的豁达——
这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正当许劲坤踌躇之时，车载电话响起。
“许队。”任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之前让我调查简毓贞的父亲，我已经查到了。当年简毓贞的母亲被害之后，简毓贞的父亲无心工作每天只顾着喝酒。简父的单位很好，毕竟还要养育孩子，还要还妻子欠的债，单位给简父一个闲职，基本上不出幺蛾子就可以妥善退休的那种。”
“但是在简毓贞十八岁的第二天，简父被人发现被关在单位用来做实验的冷库里，冻死了。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坚称前一天下班前全部检查过才离开，而简父被关那天的视频监控被人发现消磁了。虽然单位负责安全的工作人员到现在还在申诉，觉得事有蹊跷，单位为了息事宁人，给了简毓贞一笔高额的抚恤金。简毓贞是用这笔钱去新加坡读书，之后转到美国。”
“我问过当时一起和简毓贞去新加坡留学的同学，对方说简毓贞的目标精确，出去之前互相还能聊几句，出去之后，简毓贞很快找到课程方向选择当地求职，获得求职资格后便立刻冲美国的学籍，后来就渐渐失联了。”
“也就是说，简毓贞的父亲，其实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
许劲坤说着瞥了一眼时间，早晨不到九点，自己已经知晓了简毓贞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小赵的蚌壳马上就可以敲开了！
“有很大的可能。”任芳一边说，一边想起来似的：“帅吕法医的尸检报告也送过来了。在s酒吧被简毓贞强调是自卫杀人的死者，身上反倒多处自卫伤，身体脏器破损严重，是被人殴打致死。在其衣服上，我们发现了鞋印，后脑撞击伤痕，在其受指甲缝里，发现衣服纤维痕迹。经过法检测试，该衣物纤维只在高档衣服上有。”
“哎任芳，”没想到一个锁扣接开，整条线全开，许劲坤整个人轻松许多，眼睛闪亮亮：“我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几天不见你们闷出一个屁，我一出来什么都能查出来，你们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任芳惊恐的瞪大眼睛默默关掉电脑上的网购页面，清清嗓音转移话题：“许队听说您和小沈昨天见面了？”
夏日的阳光大方豪爽的晒进车厢，烘的许劲坤整张脸发热——
“不得请我们庆祝一下？”李晨刚好端着饭碗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们这个逻辑是错误的——”许劲坤已经完全不受任何的道德绑架：“我有喜事，不是应该你们为我开心，请我喝东西嘛？”
“欸我想起来我好像叫了跑腿送文件——”电话被及时掐断。
等到了市局，仿佛全世界都知道许劲坤有了喜事，每一个人见面都会主动打招呼。
就连单位的树影看到许劲坤，也会拉着阳光在在走廊冲许劲坤挥舞枝叶的影子打招呼。
天气闷热，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等到许劲坤和冯局汇报完工作，偷偷瞥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便有些坐不住的挪动坐姿。
冯局坐在办公室的藤椅上，垂眼瞥着许劲坤的窘样，无奈：“咋啦，屎憋不住了？”
“不是，就是着急去找小赵拿口供指认呢。”谈到工作，许劲坤举起右手自信豪迈：“我有信息，今天就拿到小赵的指证，如果失败，我就住在看守所不回来了。”
“吁吁吁——”听到许劲坤这么说，冯局惊恐的丢过来一卷卫生纸砸在许劲坤脑袋上制止：“就那么一次就够了，够够的了，还嫌住的时间不够吗？”
“懂了！懂了！”许劲坤忙不叠的将卫生纸放回冯局的桌子上，望着冯局满脸疲惫眼神温柔，下意识真心感谢：“冯局，你对我真好。”
“屁话！”冯局瞪大眼睛扬扬下巴示意对方坐远点，这才接着说工作：“昨天的抖音热搜你看到了吧？省厅今天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简毓贞这块难啃的骨头给他们汇报了。之前简毓贞利用群众的善良和贫穷，用金钱收买证人，造成我们市局临到法庭之上被反口闹了大笑话。现在人贱自有天收，简毓贞对群众的藐视，最终反倒被群众的流量攻击，我们可要借着这股风，一举拿下。”
“是。”
“那个，你和小沈——”冯局说完工作，眼神落在许劲坤身上，八卦好奇的打量着：“你俩，谁先告白的？”
“冯局——”许劲坤没料到领导原来也八卦，难得一米八大汉红了脸扭捏道：“那这个，我就不能告诉您了。”
“好了好了，你是个好孩子，小沈也是老领导的得意门生，要恋爱，就要认真对待彼此，可别是为了什么新鲜劲闹来闹去不团结。”冯局佯装严肃的叮嘱：“其他的，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放心去——闯吧。”
许劲坤浑身血液沸腾着，半晌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论什么话，都无法表达心中的激动。
除了冯局大度的支持，还有对方连遣词造句都会特别注意的细心。
只能站起身，对冯局深深鞠了一躬，起身之后又敬了一个礼，这才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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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尧打了一辆滴滴快车，来到当初发现小赵家人自杀的农舍附近。
晌午的日光晒得正酣，一片云都懒得上班。
刚准备给简毓贞打电话，许劲坤的电话已经过来了——
“沈狐貍你一定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许劲坤整个人站在办公室走廊，努力半蹲压低声音，却又几次失败，兴奋的整个人都在发光：“冯局祝福我们了！”
“什么？”沈卓尧停下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将电话拿在面前确定号码正确不是诈骗电话，这才微微放心：“为什么啊？”
“我们值得，自由恋爱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许劲坤大咧咧摆手回答：“中午我接你吃饭，你在哪呢？”
“简毓贞约我在小赵老家见面，我刚到。”沈卓尧看看时间：“中午来不及了，下午吧。”
许劲坤被市局开进来的一辆救护车吸引注意，只能随口道：“我这边拿到简毓贞的逮捕通知就立刻过去，你这边目标是稳住他，他是反社会心理，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不要相信，等我给你发通知，懂吗？”
“知道了。”沈卓尧不以为然的回答，空着的另一只手却偷偷握了握口袋里的手铐。
等到两人腻歪挂完电话，没等沈卓尧深吸一口气感受乡间晌午的宁静烘热，回过身，简毓贞正在谷仓的二楼戴着墨镜冲沈卓尧招手。
“找我来这里，你不怕死者找你麻烦吗？”沈卓尧还顾四周，跟着进入更加闷热的谷仓。
“人又不是我杀的。”简毓贞找了个地点坐下，将墨镜摘下耸耸肩摊手。
今天的简毓贞没有给自己做造型，黑色刘海乖巧躺在脑袋上，皮肤白皙，只有异色美瞳令他看起来乖巧之中带了一点痞。
“再说，我欢迎各种超能力事件，我还可以洽谈一下合作方向。”
——果然，有人性就不是简毓贞了。
“你的意思是人是小赵杀的？你看到了？”沈卓尧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追查证供的机会。
“ok——”简毓贞无奈的摇摇头，望着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像是疲惫了似的用手指指脑袋：“其实你们的想法有点狭隘，总认为如果一个人结束生命，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一定是被迫的。但实际上，就算是没有原因，只要可以，也能创造出原因的。”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就是我们国家的。一个凶手，挟持了十几个人质。其实这些人质如果选择反抗，完全可以杀掉凶手活下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念，最终他们全部被杀。”
“赵家老大和老二，夫妻的弱点是孩子。孩子们的弱点，也是父母。而老赵先生——”简毓贞说到这里，歪着脑袋宛若回忆一道错题：“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我说如果他不选择无痛自杀，我就拔掉他这么多年对孩子们的作案工具，然后再切碎喂给他自己吃，如果没有死的话，在挖出他的眼睛，剁碎给他自己吃。”
正午十二点，沈卓尧却被简毓贞的描述起了一身寒颤。
“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顺畅的多，生命也没有那么的——”想到这里简毓贞摊手：“有韧性，我就是开个玩笑，就真的死了。”
“你有病吧。”沈卓尧终于忍不住，蹙眉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去看一下吧，搞不好早治早解脱。”
“解脱？”简毓贞望着远处的天幕，眼神幽幽：“谁说不是一种解脱呢。”
沈卓尧忽然的一个激灵。
宛若一条蛇突然窜进后背似的，整个脑袋活了过来。
——一般电影或者小说，凶手开始自白时，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那林芙冰呢？她没有影响你任何事——”
“小冰真的是个善良的孩子。”简毓贞想起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甚至身体朝沈卓尧的方向倾了倾：“你说是吧，善良，可爱，还有点——容易轻信别人。”
沈卓尧终于听不下去了。
简毓贞完全可以每一句都精准踩在自己的点上，满脑袋都想的是，干脆杀了他——
沈卓尧扑向对方，抓着简毓贞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是人嘛？你是人嘛？！”
简毓贞整个人几乎是被沈卓尧抓着，在二楼的边缘摇摇欲坠——
“沈队，你急了。”
沈卓尧感觉自己大脑理智即将断裂，手指伸向口袋准备掏手铐——
简毓贞冲他微微一笑——
身下一把匕首已经熟稔无情的连刺沈卓尧几刀。
真正的伤害都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无声无息，如此的不给任何还击的机会。
“烦死了。”简毓贞将沈卓尧宛若一个破麻袋似的丢在地板上，冷着脸蹲下身打量着已经痛到满脸涨红额头青筋暴起的对方。
沈卓尧的鲜血从二楼地板的缝隙里，一滴一滴的掉落。
“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
简毓贞的眼神迸发出从未见过的愤怒与绝望，用力掐着沈卓尧的脖颈：“你但凡工作能力强一点，我妈就不会死！我就不会杀了我爸！我就会开开心心当个父母怀里的废物，而不是一个怪物！沈卓尧我杀了你——”
“我就可以和妈妈顶嘴，和爸爸吵架，然后在自责自己的过分！”
一滴泪落在沈卓尧的脸颊。
简毓贞将沈卓尧的身体从二楼直接丢向一楼后院的废井——
“我倒要看看，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怎么找到你的尸体！”
“啧啧啧——你们两个人，一个死在水里另一个死在火里，绝配！”
简毓贞越说越开心，甚至跑下一楼，要启动机器将井口盖起来——
脑袋头发却忽然一根一根倒立起来。
这是雷电瞄准的自然反应。
他下意识转过身。
一道闪电劈到了二楼谷仓，很快整个谷仓燃烧起来。
“我的钱——我的钱——妈妈——爸爸——”
简毓贞下意识跑向二楼——
轰隆一声。
整个谷仓砸向简毓贞，将他吞没在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