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一整,痴缠一夜。
仿佛时间就此分割,日后不再相见一般。
许劲坤只记得最后红酒倾洒在沈卓尧的肩胛骨,自己听着羞耳滚烫的情话,俯身将酒汁舔舐干净。
明明人还在身边,他已经开始想念。
想要用各种方式,将两人的关系再紧密一些。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的瞬间,许劲坤看到身边空荡,本能反应立刻跳下床,检查家里沈卓尧的痕迹怕他消失,直到看到衣柜里的衣服还在,长吁一口气后竟然发现自己紧张到后背又是一层汗。
除了衣柜里几件沈卓尧的衣服,许劲坤这才发现家里几乎没有沈卓尧的其他私人物品。
这才早晨七点,许劲坤站在客厅中央,满心怀念的捧着沈卓尧的衣服,呼吸着上面属于沈卓尧的味道,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才心情缓和下来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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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队,我和任芳今天去第二位和第三第四汽车驾驶证上的关键人走访,就不去单位了。”
许劲坤刚走到办公室,收到李晨的信息,这才想起来昨天已经安排好工作,自己今天应该是将姚先生的一次性纸杯送到法检中心,和丰田suv里的两位死者做比对。
没有沈卓尧的办公室,就连灯光,也比平常暗淡了许多。
许劲坤在办公室里转了个圈,随手拿起手机想要买咖啡,想想还是将钱留着等沈卓尧回来一起花,于是走出里间办公室,转到李晨的座位,想到李晨之前对待沈卓尧的茶叶如此随便,报仇似的拿起李晨的速溶咖啡桶颠着倒了小半筒,直接去饮水机接热水。
一口下咽,许劲坤的脸皱成一团,比武大郎的药还要烧心的难喝。
却也是掩盖了心中的郁闷,提了苦神。
许劲坤喝了两三口,重新灌了点开水,将其他调查者资料夹在胳膊
正遇上旁边二队队长顾江平神色匆匆从楼上下来,看到许劲坤脸色一怔,不打招呼就往办公室里藏。
“哎——咋啦,尾巴被人夹了。”看出对方神色有异,许劲坤就故意犯贱要拖些时间:“最近忙啥呢?”
顾队眼神四顾,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忙的是见不得人的事。”
“哎你哪次不是求着冯局给你大案要案,怎么这次就算见不得人了,”许劲坤想想,倒是笑了,擡起胳膊肘撞了撞对方:“哪位领导的小三小四进局子了?”
“羡慕吗?”顾队冷哼一声,斜眼瞥了瞥许劲坤:“我推都推不走,冯局说了,这事就别难为许队您了,大案要案紧着您许队,边角料就交给我们,请您放心,下官我一定秉公执法——”
“嗯,一天别胡跑,乖乖上班。”许劲坤拿起手上的文件夹拍了拍顾队的屁股,这才悠哉离开,留下一句:“需要帮忙您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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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将证据送至法检中心,许劲坤这才去联系最早摔落悬崖的日系suv车主赵虎的妻子王冰。
经过许劲坤核实,王冰和赵虎并没有办理离婚手续,这么多年来王冰依然为赵虎正常交电话费,只希望可以有一天,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哪怕是争吵,是责怪。
王冰的北郊某老旧居民区幼儿园的老师,等到许劲坤到的时候,正是孩子们午休的时间。
许劲坤跟着王冰沿着学校的走廊通往办公室,阳光铺在走廊地上,旁边柳树丝绦垂落,飘起絮絮白花。
“我和赵虎,已经结婚八年了。当时家人介绍的时候,都说他条件好。长得端正工作也好人也温柔,可是我没有想到...”直到很久以后,王冰想起当时情况,还在落泪:“我刚生完孩子没多久,那段时间他说换了岗位非常忙,我就抱着孩子下班去看他,结果在办公室看到他和其他女同事正在干那事——”
说到这里,王冰情绪几乎崩溃,浑身颤抖,眼泪带着恨意用力砸向地面:“我当时就觉得很恶心。恶心到直到现在,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我无法肯定,对方是真的向我示好,还是转身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其实看不上我?”
“我肯定是要和他离婚的。”
“他从来没有认过错,从来没有。”王冰像是终于,可以完完整整的发泄出来。她坐在桌边,倾诉着自己的委屈:“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指责我,他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是我看电视剧太多,美化了男人,他说一切都是我生孩子之后没有跟他同床,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离婚,一切都是我的错,怪我太较真。”
“我说你这种人,不配活着。”说到这里,王冰捂住了嘴巴,难过的望着许劲坤,哭到肩膀耸动,声音哽咽:“我永远记得他难过的眼神,之后他抱着宝宝,带着我家博美离开了。”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警察同志,你说,是因为我的诅咒吗?”
说到这里,王冰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白皙的皮肤瞬间一道粉色的掌印。
王冰低下头一眨眼,眼泪已经坠落。这个时候,她才能说出自己压抑在心中多年不敢承认的话:“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我对不起我的孩子和老公——”
许劲坤如鲠在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王冰——
只能递上纸巾:“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意外,请节哀。”
等到王冰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许劲坤这才继续询问。
和姚先生车辆遇难的情况一样,赵虎平日没有仇家——
“警察先生是我错了,我将我家先生的电话留存至今,没有一个女人给他打过电话。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他吵架的,都是我的错——”
等到许劲坤离开幼儿园,王冰哭肿了眼睛,嗓子干哑跟在身后,几次想问,又欲言又止。
许劲坤将装着赵虎以及孩子头发的袋子放进口袋,回身道别时触及对方渴求的眼神,想到赵虎的车从悬崖坠落,自己从车上爬下来找人求救无望的悲惨;想到宝宝一个人被绑在车后座位不知所措的眼看白天变夜晚——
“我这边有确定消息后联系你。”许劲坤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对方这些,死者家属已经够痛苦了。
王冰又追出来,眼神期待询问一句:“警察先生,我先生他去世前,有没有受过痛苦——”
许劲坤思忖片刻:“具体待尸检结果出来才能告诉您准确的消息,烦请再等待一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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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的跟屁虫呢?”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法检中心的办公室里依然灯火通明,所有人背对着门口,没有一丝即将要下班的意思。吕法医转动座椅,转身看到门口只有许劲坤一人,熟稔的从对方手里接过咖啡,微微蹙眉,举着手里的瑞幸冰吸生椰拿铁一脸怀疑:“我是不是遇到了...待遇降级?”
“一杯咖啡而已,至于么。”许劲坤被对方看穿心事,轻咳一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我是最近花钱太多,想省一省。尽管如此,我都没有说空手来看你,说明我就算穷死饿死,也不会忘记让你好吃好喝,说明你应该对我再好一点。”
吕法医冲其做了个鬼脸,喝了一口点点头:“确实好喝,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所以我能插个队?”许劲坤将两份需要比对dnA的证物恰好的拿出来放在对方面前桌上拍了拍,挤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那得看你什么配置了。”吕法医伸出手,接过证物放在一边,又抢走许劲坤的美团,开始点外卖:“我目前还有六具遗体没有处理,晚上我想吃三宝烧烤。二十串烤筋,二十串烤腰,二十串牛肚,一份烤韭菜。”
“你吃这些晚上陪着尸体不上火嘛。”许劲坤懒洋洋的抢过手机:“我再加十串鸡脆骨,十串鱼豆腐,晚上我陪你。”
吕法医偷摸翻了个白眼,学着林黛玉的语气道:“我就晓得是别人没时间不要你,你才来我这里的,要是别人有时间,还能看得上我。”
许劲坤无语,下意识反驳:“你个垃圾桶还嫌垃圾脏?!”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这一句,好像把两人全骂了,属于伤敌一百自损一百的毁灭式无能回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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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两人吃完喝完,吕法医将所有dnA信息备份登记,取样后放在相关仪器里,等待分析结果。
自己这边滑动座椅,在电脑前查看前期关于最新姚先生车辆里的死者尸检报告——根据现场死者皮肤烧焦的程度,喉咙内的附着物,以及胃里的残留物质等信息比对,得出结果是姚先生车辆内的两人为烧伤死亡。
对于其他白骨化的死者处理相对较为简单。
吕法医将白骨表面物质取样后,清洗后,发现白骨上的痕迹——
“日系suv里的儿童白骨,经过我的检查,骨骼无中毒或者被害的伤痕,只是...”像是偷瞄许劲坤的反映似的,吕法医深吸一口气,将照片交给许劲坤:“骨头此时的痕迹,属于正常的风化痕迹。不过你也看到,我这边查到有部分骨头缺失,以及部分骨头有啃食过的痕迹。”
“日系suv爬出车外的车主,根据白骨上的痕迹来看,抛去现场说自己人踩碎部分手骨,在背后肩胛骨处发现锐器砍伤的痕迹。”
不等许劲坤说话,吕法医将手里的法检报告交给他:“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因为某种原因,日系suv的车主坠崖之后没有立刻死亡,而是选择离开车找人相救,结果被凶手砍伤后背身亡。”
“凶手拿走了这些人车内的财物,包括手机,任由现场的伤员死亡。”许劲坤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
什么样的人,能够凶残到,只认财物,不认人?连儿童也不放过?
“会不会是坠崖是儿童已经受伤死亡?”
“不会,在儿童白骨上没有找到任何损伤,说明就算当时有损伤,也不严重。”
许劲坤沉默。
吕法医递给对方一个毛毯,自己转身进入实验室,再次进行其他尸检。
次日清晨七点。
许劲坤被闹钟吵醒,慢吞吞坐起,才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对面吕法医倒在行军床上用被子盖着脑袋扯着呼噜睡的正香。
呵。
原来有床啊。
许劲坤第一反应是这个朋友太不地道。给自己睡床让客人睡沙发,下次不给买咖啡了!
随即看到自己桌前摆放整齐已经签字盖章的尸检报告,他翻了翻,就连昨天刚拿来比对dnA的证据也全部核检清楚——
其实客人也没那么重要,睡沙发就睡沙发了。
然而看到报告内容,许劲坤一把将报告合上,顾不得道别便匆匆回到单位。
“所有人,今早九点办公室集合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