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时总会下意识右手握住左手自己的浪琴表。
尤其发现对面警察眼神打量自己，梨梨更加下意识逃避，低头仿佛对自己的手腕有了保护意识，刻意的希望没有人注意到。
“你这表挺好看的，谁送的还是自己买的？”
审讯室内听不到外间声响，只能听到空调吞吐冷气的声音，很快便令人失去时间意识。
失去对周遭的控制，就更容易被他人操纵。
审讯室里并不是只有梨梨才懂操纵的。
倏尔，沈卓尧站起身走至梨梨身边，温热体温随着他的靠近，帮着梨梨挡一些寒风。
梨梨擡起头望着对方，重新低头眼波流转：“是我尊敬的老师送的，那位老师现在已经去国外，不是实验中学的老师。”
“我可以看看吗？”
“我能拒绝吗？”梨梨冷哼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从手腕上取下来交给沈卓尧。
沈卓尧回到桌子后面，借着桌面台灯仔细打量手表，一边打量一边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戴着这只表，现在依然戴着。我开始还想是不是你用来搭配衣服的，但是你家里还有其他手表，看来你很喜欢这支表。”
“简老师对我很好，他送的东西我都很珍惜。”
“那位老师叫什么，教什么科目？”许劲坤不以为然的询问道。
“简老师不是教某一科的，是我的启蒙老师。”
沈卓尧将手表交给许劲坤检查，自己在制作的关于梨梨的资料库里搜索：“你说简老师叫什么？”
“简毓贞。”
随着名字输入，梨梨对外的所有信息资料里均未宣称过这位老师。
沈卓尧下意识留了心，通过警务通搜索这个名字，系统上并没有搜索到，看来此人要不然是假名，要不然是压根没有在国内留过痕迹。
旁边许劲坤歪着脑袋将手表翻了个面，发现底座侧边旋转的表把比较松，随意询问：“你这表戴了多少年，换过电池吗？”
“戴了...”梨梨顿了顿：“六年，换过电池了。”
“什么时候换的？”一个明显松松垮垮的旋转表把宛若邀请，许劲坤随手便转动表把：“三年换一次，也该换了。”
“不用——”梨梨眼神惶恐，立即紧张拒绝，没等两秒，这才放缓表情，身体放松后背撞在椅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我回去找人弄。”
“已经都拆了。”审讯室里人精开派对，许劲坤怎么可能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与神情的不对劲，对方说与不说之间就已经将表拆开——
经过与搜索引擎表盘内零件比对，许劲坤发现一个非常精妙的芯片。
“哎，这是什么？”
“我的定位系统。”梨梨将头发拨在耳后，佯装非常肯定。
“浪琴什么时候出儿童定位手表了，”许劲坤眼眸倒映着芯片模样，直接将其放进证物袋里交给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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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梨又开始出汗了。
审讯室里的温度已经冷到众人穿着衬衣外套，而梨梨却依然不断要纸巾擦拭汗水。
“你还是一个孩子，不需要害怕犯错，只需要及时挽回，都来得及的。”看到许沈二人没有说话，而梨梨明显心虚，任芳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也不需要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对自己最有利才是最划算。”
听到任芳的劝阻，梨梨擡起头望望许劲坤，又看看沈卓尧，握紧拳头：“其实...其实...”
“其实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觉得，觉得——”
“那些女孩长得都很好看，那些老男人上学的时候估计都没有人看一眼，年长了更没人愿意看一眼，我就想着，帮帮我缺钱的同学，对于她们来说，就是牺牲了自己的时间而已，但是对于那些老男人来说，可以重回青春幻想，双赢而已。”
梨梨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众人：“我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没想到你心怀普渡众生，”许劲坤皮笑肉不笑的哼唧两声：“那为什么沈乔不同意，你就这边就按时男生故意捣乱——哎，我们有证人证词，咱就别浪费时间否认。”
“我没有！”梨梨本想站起来，没想到被脚腕上的铁铐挂住，只能两手撑着小桌板，怒气冲冲瞪着许劲坤：“你们有什么证据，是我说了要他们去欺负沈乔，还是我自己去欺负沈乔了？如果是我们做的，我不得好死！”
这样的话，初初听起来没有问题，但是，许劲坤已经有些不耐烦抱着胳膊扬扬下巴蹙眉：“坐下坐下，你是没有说，但是你是这么做的啊，谁欺负沈乔，你对谁温柔笑容，如果没有，你就会掉着脸。你确实没有做也没有说话，但影响别人行为的，不只是语言。”
“——许队，刚刚的芯片已经解密出来，是一串姓名和金额，还有电话号码！”突然之间解密到关键线索，李晨忙不叠给许劲坤打电话：“而且这些信息，很多都可以与章隶初老师电脑里的视频文件对比上！会不会是，章老师发现这个情况，所以被杀？”
许劲坤暗道这案子都快跟了一个月，你的脑子现在才开始工作，平日难道是顶着个工具箱在我跟前晃来晃去么。
却还是激动的一拳砸在桌面上：“芯片内容，已经破解。根据芯片里的内容，你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罢，许劲坤起身就要走——
“我说，我说！”
直到最后一刻，梨梨才彻底放弃挣扎。
许劲坤示意任芳记录，自己倒是抓着沈卓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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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梨要供述，我们不跟吗？”一推开审讯室的门，外面被阳光烘烤过的热气扑面而来，沈卓尧直接将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奇怪道。
许劲坤站在走廊下回身望着审讯室，又回过头看看手机时间，这才擡起头冲着沈卓尧笑：“梨梨已经被攻克，剩下的就是她的供述，其实具体情况我们也都清楚的差不多，我听着人类的卑劣面有点想吐反胃，我们去吃饭吧。”
沈卓尧无语。
这个许劲坤，吃饭就吃饭，却说一大堆富丽堂皇的话。
看到沈卓尧没有动弹，许劲坤扬扬手机追加一句：“我今天团了美高梅酒店的中餐。”
“我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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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餐点，无敌的美景，安静的餐厅，总会令人灵魂停驻——
这才是生活的意义，这才是工作的意义。
沈卓尧喝了一口桂圆鸡汤，滚烫的汤汁顺喉而下，瞬间灼热了整个身体。
特别解乏。
随着餐点一道一道上来，沈卓尧不紧不慢的品尝着。
所有的海鲜，处理的非常干净。
而就连鹌鹑蛋，也都小巧玲珑的被放在鸟笼做的盛器里。
蛋黄虾滑与杏仁片的结合，更添心思。
沈卓尧吃着虾，一边询问：“虽然我们手头有梨梨组织强迫他人性行为牟利的证据，但是从头到尾，没有梨梨与章隶初老师的关联信息，而且你说，作案动机是什么？”
“如果说是因为章老师发现了梨梨的事情，以梨梨的聪明，完全会puA别人的方式，来控制章老师，而不是谋杀章老师，并且切掉他的器官。”
许劲坤擡手准备剥虾——
“算了，我的手已经被弄脏了，我来。”沈卓尧擡眼看到旁边许劲坤准备吃虾，随手接过来，直接剥壳后，将虾肉放在小碗里。直到全部拨完，这才擦拭沾着晶亮汁水的手指，将小碗随意的放在许劲坤面前。
许劲坤一动不动，瞳孔地震！！
他给我剥虾！！
这年头愿意给对方剥虾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关系！！
沈卓尧察觉到身边人没有动，误以为许劲坤又在犯什么病，温柔解释：“我洗过手了。”
“啊，不是，不是。”这一句话倒说的许劲坤内疚不已。他脑袋恨不得塞进碗里，想想又拿起手机，腾出一只手挠挠脑袋不好意思：“我想拍张照片纪念下，你不介意吧。”
“...哦，不介意。”沈卓尧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随心所欲了，只能乖巧的舀了一碗酸汤，别过脸低头喝。
倒是工作人员已经轻轻走至身边，为沈卓尧撤走用过的骨碟。
许劲坤跟着喝汤，忽然想到：“按照一般犯罪行为模式，对尸体有过度伤害，说明凶手对死者非常愤怒。梨梨明显对章隶初没有这种情绪，而章隶初也并没有亲近的家人朋友，尤其没有女朋友。”
“嗯。”沈卓尧跟着点头，准备夹菜，结果两人恰好同样夹到盐水鸡，不等他缩回筷子，许劲坤已经很自然的将夹到的第一块肉，放在沈卓尧的骨碟里。
“你说，如果没有章隶初老师死的那么诡异，这起案件，会是我们市局调查吗？”
“一般来是，发生凶杀案，当地公安局自己处理，除非是大案要案——”沈卓尧夹着的肉突然掉下来：“你是说有人刻意将我们吸引到实验中学？”
“应该是有人知道学校包庇的龌龊事，也担心当地公安部门总有可操作的空间，所以选择做出这么惨绝人寰引人注目的死亡方式。”
“不是梨梨，又会是谁呢？”沈卓尧在脑海里将这起案件所有的关联人员回忆一遍，觉得每个人都像嫌疑人，却又不像嫌疑人。
许劲坤倒是直接拿出电话，算是自言自语，也算是发布指令：“李晨，之前我们只是调取了现场的监控，你现在第一，借调警犬，在学校里找寻章老师被割的器官。第二，将监控范围扩大300米。之前我们只调查了学校内以及学校周围小卖部的监控，拉长一点。”
“还是我们前期调查的范围不够大，只注意了深度，也要注意覆盖面呢。”许劲坤说完，忽然哀叹一声：“稍微动了动脑袋，我的面竟然坨了，快吃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