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国内出发大厅里。
梨梨独自一人戴着墨镜和帽子排队值机。
气质出众的独身年轻女子出现在机场，很容易吸引了其他独身年轻男子的注意，很快有人凑过来借着求助的名义搭讪。
“你好，请问在哪里值机？”
戴着墨镜的梨梨此时连装都懒得装，心绪真实直白的释放，红唇挤出一个嗤笑，努力装出苦口婆心的关爱：“不是吧，你将眼睛稍稍用一用，那不是玻璃球好嘛，实在想要发散蠢气，就去找工作人员，至少她们会因为工作的原因可怜你。”
“...”
“——不行，我们上飞机要吃饭，你们这班飞机不送食物，我们会饿。”前方有工作人员表示客人值机位置是紧急出口，飞行过程中紧急出口是不能放任何阻碍物，所以乘客带的打包好的汤汤水水餐点无法挂在座位上。三位女性乘客扭捏不愿意，却又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坐在一起的座位，只能僵持。
“各位就算是为了胰岛素超标，也建议放弃食物，少吃一顿饿不死。”梨梨看出因为工作原因，地勤人员只能秉持告知到位，无法强行制止，自己放肆开怼：“又不是国际航班要飞十几个钟头，只是国内一站而已，两个小时而已，要真对自己身体这么看重，从各位的家到机场有那么多时间买个馍就算了，三位大姐饶了我吧。”
说完，不等三位大姐发言，梨梨忽然想到什么表示自己理解：“当然，如果你们实际上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散发诱人味道吸引我们在飞机上消费，当我没说。”
“哎关你屁事——”
正当梨梨准备继续再战，将原本真实世界所有的压抑借着这次机会全部释放，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
她随即擡起手机，人脸识别已经飞快帮她定位到了相关位置——
学校群里，体育老师自杀的消息已经引爆所有群。
各位老师忙不叠的在相关群里提醒大家不要外传——
“梨梨得亏你没在，要不然你吓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梨梨，你不用难过，还有我呢。”
“梨梨，你没事吧，明天会见到吗？我请你吃饭！”
“别担心了。”
梨梨墨镜里倒映出同学们的关心，整张脸上却看不出表情，心情却难以言喻的直坠地狱。
——孩子的真诚就在于，明明受伤害的是自己，却可以关心其他人。
好像就是，只有尚未工作尚未见识社会的年轻人，才会有这份慷慨的悲天悯人之心，有着无穷的慷慨，无穷的力量和乐观。
正当梨梨还在思索下一步——
体育老师自杀，那自己是不是就...安全了？
正当这么想时，电话响了。
“老板。”电话接听，梨梨不由自主的收收下巴触及对面三位还等着与自己battle的乘客，礼貌的笑笑说句对不起我错了别和我这样的傻x一般见识，说完丢下对方便环顾四周，选择隐蔽地点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老板的最新指示，梨梨听到之后有些为难：“我已经在机场，行李已经托运，这个时候您让我放弃，未免太——”
“——能用钱解决吗？”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冷冽询问。
“可是——”梨梨有些迟疑，握紧电话的指节已经泛白。
电话那头响起叮叮作响的声音，男声轻松许多：“该补给你的数字，放心说。”
“你是我这么多年培养的最完美的艺术品，你回来找我当然开心，你的特长是美貌与中文沟通，在我这里的话需要使用英语，你的特长便和那些沈乔之类的孩子一样，只有美貌。而美貌，其实不值钱。”
听完电话，梨梨用力深吸一口气，卸下墨镜，重新做回网红：“我明白了。”
再次离开机场大门，旁边有人询问：“请问，领取免税货品，是先安检还是先领取？”
梨梨笑着热心解释：“是先安检，您可以看看领取单上的详细地址，上面有写在哪个登机口附近领取。这个机场有三个领取货物的地方，一般来说，系统默认会放在距离您登机口最近的地点。”
“啊太谢谢了~”听到解答的对方非常开心，看到梨梨的双眼，忽然想起：“欸，你不是网红么？我在本市旅游，还刷到过你的视频~你是准备去外地吗？”
“不去啦，这里就是我的主场，哪里都不会去。”梨梨一边回答，一边招手拦下出租车离开。
--
学校的空气里，还能隐隐闻到血腥气。
许劲坤站在体育老师坠落的地点，接过旁边同事找来体育老师已经被摔成碎片的手机，拿起来眯眼对着阳光的方向检查：“芯片没坏，先找通话记录，再找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
沈卓尧已经走过来，黑着脸递给许劲坤保温杯：“已经提取过了，体育老师生前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梨梨的。”
“哦？”许劲坤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挑眉瞥了沈卓尧一眼，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虽然此时三月初，北方的天气依然还算是料峭初春，气温全靠太阳脸色。
两人已经熟到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
“这个号码并不是梨梨在学校花名册上留下来的那一个，我已经安排运营商调查梨梨的通话记录，并且调查这个号码关联的社交帐号。刚刚对方发来消息，根据我们提交的体育老师的身份证件，对方办理了5张卡，社交帐号特别多。”沈卓尧觉得自己不是宛如，而是完完全全就是令人作呕的八卦挖掘机。
“我大概检查几个，大部分都是交友软件，上面的联络人全部都是上班族，很多人甚至会付钱只为与体育老师共度春宵。”沈卓尧说着，微微蹙眉：“我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感情，体育老师仗着自己的身材本钱，想找几个女朋友，其实都不难。如果是为了金钱，靠他自己的身材，就足以挣钱，为什么还要下这么大的本钱，欺负小孩子？”
“因为，掌控欲。”许劲坤苦笑着摇摇头：“我们之前因为调查的原因，搜查某位女士的手机。对方是国企员工，看起来也是年轻漂亮，按照我们浅薄的见识，应该就是主流偶像剧主角的生活。然而，当我拿到她的手机时，里面光是通讯软件就藏在一个文件夹。随便选择一个软件，光是主账号和马甲就有好几个来回切换。我还好奇会不会回错人。对方简单的表示，错就错了，这就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自己每天很被需要。这样，好像或者才是有价值的活着。”
“咱们这行，主打的就是识辨天下，不求全懂，但求尊重。”
“我尝试联系梨梨，对方关机。”冷风吹拂沈卓尧的短发，他张张嘴，半晌又不知道说什么似的，继续摇摇手机：“只能先与各兄弟单位发出协查通报，机场这边同事发来消息，一个小时前受到梨梨本人在机场办理值机，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起飞，不如我们——”
“走。”
等到许劲坤上车前经过一片藤萝花坠落拂过肩膀，闻到一缕淡香，许劲坤这才恍惚意识到这起案件目前竟然是耗时最长的。
“我还记得我上学的时候，傻乎乎的，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忙着踢足球。上高中了，周围同学都忙着恋爱，就我自己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喜欢的人，继续踢足球。偶尔也有老师提醒，说不能只顾学习，也要学习什么情商，要和大家保持好的关系。”
“我才不，我管他去。”开车中的沈卓尧透过后视镜观察旁边许劲坤反映一边观察车况：“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喜欢我，我只知道，我买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学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任何人阻拦我，就和我比谁的钱多，谁的拳头硬。”
“有人比吗？”窝在副驾驶的的许劲坤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食指尖轻触，跟着旁边人的眼神观察路况，忽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男人愿意和你讨论自己，就是喜欢你。莫名嘴角开始上扬。
看来至少沈卓尧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春风吹，花瓣飞舞，最是春天好时候。
车俩等待红灯时。
一辆路虎suv停在许劲坤副驾驶的旁边，车窗落下，车内女司机低头观察许劲坤的车，卸下墨镜举起手机二维码对着副驾驶里的许劲坤红唇微启：“帅哥，加个微信呗。姐姐给你换辆车。”
许劲坤呆呆望着对方，准备举起手机。
沈卓尧却已经踩下油门，车辆猛然向前一窜，突然一停，破坏正在扫描二维码的两位。
“哎——”
“欸？”
第一次是无意，第二次失察，第三次再傻，许劲坤也足以意识到这是沈卓尧的故意使坏。
他回过头，歪着脑袋眼神眯起似笑非笑打量着对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警官想要霸占我的指数这么爆高？”
毕竟是工作时间。
沈卓尧咬着牙喉结滚动，半晌握紧了方向盘，轻声道：“上班时间，不能犯错误。”
“如果说上班时间不能与喜欢的人说话，犯病，那我岂不是天天犯错误，”许劲坤关上车窗，坐回座位望着沈卓尧，微微蹙眉凑近对方仔细打量：“我这样的人实在是对集体对同事，尤其对你，做出了不可挽回的骚扰，于情于理，你得报警（抱警）——”
刚刚还一脸正经的许劲坤陡然伸出双手，用力抱着沈卓尧的脖颈，撅着嘴巴狠狠亲了对方脸颊一口。
“口水——”沈卓尧整张脸已经变红，一把推开对方，一脸震惊对方情绪切换至快：“每天演好一个情绪稳定的中年人许队！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而车外，看到这一幕的路虎女司机瞪大双眼，默默重新戴上墨镜，疾驰而去。
许劲坤这才满意的做回座位，竖起手掌指着前方绿灯指挥行驶，嘴里却道：“这年头，不下点猛料，怎么工作。等着主动自愿，等到我成为落雨里洋流，都不会等到你说爱我的那天。”
刚刚平复下来的沈卓尧听到对方又恢复满嘴骚话，只能无语哀怨瞥了对方一眼，期待许劲坤自己恢复正常吧。
却又想起那个词，猛料。
实验学校的案件，必须得给点猛料了。
--
许劲坤擡手指着机场国内出发门口的梨梨。
汽车行驶至梨梨身边停下，副驾驶上车窗缓缓降落，许劲坤胳膊趴在车窗上，仰起脸懒洋洋冲对方打招呼：“哟，好巧。”
梨梨握紧拳头倒退一步下意识咬咬嘴唇，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可爱与娇媚，就连歪着脑袋做可爱，也是模板测算出来的倾斜15度：“警察叔叔来送我回家，还是准备请我喝咖啡呢？”
“那得看你耍警察叔叔的指数有多高了。”许劲坤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说完后脸色一冷：“趁现在大家都看着这边，自己上车。”
梨梨不满的嘟起嘴做了个鬼脸，拉开车门直接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脸无辜：“什么耍？你们找我耍什么？”
“你在机场，是准备叛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