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本能的想要回答的沈卓尧在开口之前及时遏制了自己。
“许队，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我宣布——”听到对方的借口，许劲坤停下手里的工作，站直身体环顾四周，似笑非笑：“今天放假。”
“许——”
“谁说今天放假？！”不等沈卓尧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不满的询问。
屋内两人回望，冯局已经背着手大步走进来，黑着脸瞥了一眼沈卓尧，人影已经冲进许劲坤的办公室。
“我刚才听说你找人把人家实验中学搞了个鸡飞狗跳？！”
许劲坤还未来得及解释，冯局已经抄起桌上的卫生纸就砸了过来。
正中脑袋，卫生纸弹起，掉在地上滚了一圈。
“就是一个普通的调查而已。”许劲坤从桌后绕一圈，谄媚的帮冯局看座，随后又朝外间办公室里的沈卓尧喊道：“还不给冯局看茶！”
“学校方面的调查——”冯局晃晃身子担忧的想要提醒，擡眼触及许劲坤认真的脸，倒也不再多说：“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冯局，”许劲坤乖巧汇报：“寒假期间班主任章隶初被人在学校操场的器材室发现身亡，死状凄惨。在我们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该老师教学有道爱护学生。同时，也发现学校不同于社会的残忍，你也知道，不知分寸不知后果的野蛮作恶，更加令人胆寒心切。当前，我们已经发现其中一位学生被校园暴力，甚至已经是法律所禁止的行为。其他受害人正在沟通确认中。”
“学校的事情，老师都知道吗？”
“每一位需要赚钱养家的人，优先想到就只是赚钱养家。对于很多老师来说，自己先吃饱饭，在考虑学生的问题。”许劲坤认真道：“他们自己无法醒过来，我就吵醒他们。”
正说着，沈卓尧端着茶杯，进来之后躬身将茶杯放在桌上。
冯局端起茶，本介意是一次性水杯，喝茶的大忌。看到纸杯颜色不是白色，好奇举杯喝了一口，赫然发现茶水中没有纸杯的异味，不由得点头挑眉：“你们这些年轻人，玩意儿就是多。”
喝完，也不在提及工作，大步要走。
只是经过沈卓尧的时候，冯局才转过身擡起手小声提点：“年轻人注意点影响，该遮就得遮，让群众看见了怎么想。”
“冯局——”许劲坤跟在沈卓尧身边举手打算认罪。
冯局嘴角带着笑绕有深意的挖了许劲坤一眼，眼神又落在沈卓尧脸上：“怎么想你不是大事，主要是怎么想许劲坤。”
“是。”沈卓尧擡手捂着脖颈草莓印，耷拉着脸认错。
“不是...”许劲坤倒是跟出去想要解释——
冯局回身又是擡脚踢了一屁股，恨铁不成钢道：“注意点影响，培养你们一个容易吗？！”
啊这...
等到许劲坤回办公室，一脸狐疑的朝正在贴创可贴的沈卓尧指指冯局离开的方向，歪着脑袋：“冯局是不是...”
“知道我们...”沈卓尧也跟着望着冯局离开的方向。
“是全局最登对？”
沈卓尧冷不丁听到这样的回答，无奈的被对方逗笑——
或许，许劲坤将自己所有的智商和力气，全部用来刑警工作，为人民服务了。
冯局的出现有效的缓解了沈卓尧的窘境，为了避免许劲坤继续追问，他立即询问：“不是说约了赵曦悦，该出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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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赵曦悦，对方便提出既然有车当然要去距离学校越远越好的西餐厅——美名其曰：你们得到了答案，我得到了世面。
恰好学校距离山脚下的网红餐厅近，沈卓尧便提议大家一起去拔草。
一路上望着道路两盘绿油油的田地，坐在后排的赵曦悦拉下车窗对着窗外闭上眼睛——
随着发丝飞扬，车厢内瞬间充斥着新鲜的花香。
“你还记得倪莎吗？”
陡然听到这个问题，赵曦悦下意识回过头蹙眉望着后视镜里的沈卓尧：“谁？”
“倪莎。”沈卓尧通过手边电子车窗升降开关关掉赵曦悦那边的车窗，眼神幽然望着后视镜里的赵曦悦：“你的好朋友，不记得了吗？”
“当然记得。”话虽如此，赵曦悦只是盯着沈卓尧，肩膀随着汽车的颠簸而轻晃，表情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意思：“你们怎么想到她了？”
“她为什么停学了，你知道原因吗？”
“问她呀，我怎么知道。”赵曦悦悻悻的，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低头开始玩手机。
“小赵，”许劲坤发现车厢内气氛压抑，咧着笑望着后视镜里的对方，开始调节气氛：“你在网上查一下，一会儿我们去的那家餐厅点什么吃的？”
赵曦悦听到许劲坤的话，这才表情恢复了开心，话也多了一些。
汽车缓缓开进一间花园，沿着鹅卵石的道路，车辆在花园中央的两层小楼前停了下来。
“需要我帮你拍照吗？”因为日光太盛，许劲坤戴上墨镜，扯着大长腿随意走至赵曦悦面前，一边伸出手主动提供服务一边对身后的沈卓尧：“你去先点餐。”
“可以吗？”赵曦悦一脸开心，主动将手机递给对方，在花园里晃一圈。
许劲坤一边帮着拍照，一边好奇：“其实你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怎么没有和梨梨成为朋友？”
“我为什么要和梨梨成为朋友？！”赵曦悦瞬间掉脸，就不明白两个大直男看起来长得还行，怎么句句都往自己枪口上撞，没听说过最忌讳在一位美女面前谈论另外一位美女么？！
“我听说，梨梨和学校老师关系都很好，大家都愿意和她玩，既有面子又可以老师亲近。”许劲坤仿佛什么都不懂似的，笑盈盈的询问。
“她亲近是她的事，关我什么事。”
“我也觉得是，”许劲坤话题一转：“我还挺欣赏你这这样的，不仅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的生活学习，有自己的想法，挺好。”
没有人能抵御的了彩虹屁。
直到三个人坐在餐桌前，赵曦悦手指在餐盘上方挥斥方遒，两只手举着肋排望着面前唉声叹气的许劲坤：“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吃呀。”
沈卓尧用刀叉切好牛排，放在许劲坤面前：“别叹气了，下午我和你一起去学校，一个一个学生问，一定会有结果的。”
“怎么了？”果然，听到这话的赵曦悦放下肉，跟着担忧：“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帮你们去打听！”
“你知道...”许劲坤卸下眼睛，环顾四周刻意观察有没有人偷听，小声道：“体育老师猥亵学生的事吗？”
“嗨。”赵曦悦拿起一颗玉米，慢吞吞的啃着：“这老师有的时候碰一碰学生，碰到敏感部位也不是故意的，不能大惊小怪。”
“也就是说，他经常会碰学生敏感部位吗？已经经常到，能被你看见的地步了吗？”沈卓尧听到赵曦悦的表述，隐约觉得...感谢。
一般学生表述，还是以自我感受为主，而赵曦悦的叙述，都非常精准，什么是看见的，什么是听到的，什么肯定，不能肯定的全是否定。
甚至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这样。
“就是...”赵曦悦想起过去，放下手里的吃的，拿起餐巾纸将手指一颗一颗擦干净，慢吞吞瞥了一眼对面两人——
她是有点后悔的。
后悔将话题引到这里。
但是看到许劲坤期盼的眼神，只能长叹一口气：“他们很狡猾的，你根本不行。”
“那些人，就是覆盖在学校上方的乌云。”赵曦悦垂下眼像是回忆过去，追加一句：“没有人会希望三年校园生活会永远乌云。如果谁得罪他们忤逆他们，不是你们大人以为的淋淋雨，就可以做到明哲保身。那是一场头顶可以腐蚀心灵的酸雨，身下海水已经蔓延到嘴唇，动一动就会窒息的恐怖。”
“他们真的太狡猾了。”赵曦悦再次感叹一声。
扬扬下巴望着沈卓尧：“你不是想问倪莎吗，她就是受害人。”
“倪莎真的特别单纯，我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同桌。其实我应该算是一直在欺负倪莎，学校打扫或者要交作业，我只是说一句倪莎你来做，她就会乖乖照做从来没考虑过反抗。我常常会问她有没有带好吃的，她也都会从口袋掏出零花钱，让我去买吃的。我一直没有认为这是错，她有拒绝我的权力，可是她也有自主自愿的权力。”赵曦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观察对面两人表情。
发现对面两人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赵曦悦这才低头继续：“直到有一次，我莫名的心情不好，没有理她，也没有欺负她。她望着我，主动伸出两个拳头笑着要我猜，哪一个拳头里有钱。”
“是吧，我当时也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善良，我怎么能对这么善良的人做出这么坏的事。从此我们才成为朋友。”
“我上学之前会去她家门口等她一起上学，她爸妈平时也不管她，有一次她拿着家里的锅带我去后山野炊，锅底被柴火烧的乌漆嘛黑，回家被狠狠揍了一顿。第二天见到我，依然笑嘻嘻的说今天不能坐着听课了。”
“到了实验中学之后，我在重点班，她在普通班，我们也会经常约着一起吃饭。”
“但我这边经常要上课，或者准备考试，她又是愿意迁就我的，渐渐我们就没有在一起了。”
“后来听到的，是在后排男生晚自习时聊天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是她们班的班花了。”
“不止如此，善良心软的她不忍那些粉丝伤心，逢约必赴，甚至晚自习放学后，她还在路边等待着约会。”
“很快，老师们都知道她。”说到这里，赵曦悦咬牙切齿瞪着对面两人，又很快将眼神转向别处，双拳却握紧：“老师们揶揄她，她学习成绩差，有的时候上课开小差，女老师在全班面前说她谈恋爱谈疯了，没男人活不了；而男老师...体育老师找了她几次，说要帮她提高跑步速度。”
“渐渐的，学校里便传出，倪莎胸大屁股大，一定不是处。”赵曦悦眨眨眼，眼泪已经掉下来：“甚至有人传言和倪莎睡过，对她的身体部位做出不好的形容。很难听，却是，人们就爱听这么难听的八卦。越难听，反倒越相信。”
倪莎再心软，也明白有些话不好。
赵曦悦沉默几秒：“我后来见到倪莎的时候，她正跪在梨梨的面前。我当时着急去上课，直到经过的时候才看到是她，我们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
“后来我听说，倪莎在外面乱搞，被拍了视频，只能继续和那些人乱搞。所有人都以听到她的名字为耻，都以和她认识为耻，包括我。”赵曦悦拍拍自己的胸口，当前已经不是她在叙述，倒像是...在忏悔。
“直到，章老师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