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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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龙在一定程度上......我不敢说它醒了过来,也许只是在沉眠中翻了个身,做了一次呼吸。但这个翻身本身就会给这片荒原注入无法想象的生机。我猜它们已经举行过许多次祭礼了,每一次祭礼都会让这些树越来越高、越来越茁壮,最终就成了这些和群山一样高的巨木。”

“那是什么?”塞萨尔转向座狼人萨满。它悬浮在半空中,周身都笼罩着一环环幽暗的流体,像黑色血液在看不见的血管里翻滚涌动,划出一道道错综复杂的轨迹,主要是一些树状分叉和弧形回环。

“我猜它是在借着祭礼汇聚一些......”戴安娜说着摇摇头,“我也说不清,那些流体太混乱无序了。你千万别听到生机把我的小先祖抱过去,这地方是荒原,一切都和现实世界不一样,那些野兽人更是......哪怕是我也要做至少三次转化和萃取才敢利用那些东西。”

塞萨尔看了眼趴在自己肩上的阿婕赫,“你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奇妙的味道

“我无所谓,”阿婕赫说,“我们的种群不觉得它们像库纳人的神话一样高贵。你可以说它们是巨人,是真龙,或者是什么都没关系。阿纳力克让它们落在了地上,这才是唯一需要在乎的事情。”

他们低声说话时,萨满越发平稳地悬在空中,在它周围,幽暗的液体越聚越多,如同星辰的轨迹包裹着它流转不休。猩红色的小妖精绕着它们上下纷飞,忽而纠缠在一起,化作各种似是而非的野兽,忽而散开,化作漫天嗡嗡作响的虫群。它们发出的人声嘈杂而混乱,尖细又高亢,大部分时候都在狂笑,有时候则是在厉声高叫。

有对妖精从他身侧飞过,握着各自的手在跳舞,在半空中飞转,像是蜜蜂,一只对他哈哈大笑,一只对他呲着尖牙利齿。纯色的血眼,滴血的爪子,孩童一样纤细短小的身躯看不出性征,花瓣一样的薄膜如同丝质衣衫,薄膜下则是血红色的半透明肌体,几乎能够看到血管壁。

有个妖精用尖爪子抓他的脚腕,触感就像匕刃划过皮肤;有个妖精用细长的尾巴从背后扎他,疼痛感堪称是毒蜂;有个妖精咬了他一口,像个水蛭似的趴在他手背上,试图吸他的血。塞萨尔按捺不住了,一把抓住手背上这诡异的东西,用力捏紧,——它甚至没有抗拒,尖笑着碎裂了,变成大片血雾随风消逝。

这些妖精好像在传达一种迷狂,越残忍,就越美好,越疼痛,就越狂喜,越可怕,就越亢奋。

塞萨尔都有些愕然。

与此同时,湖畔的座狼人群落对着天空张开双臂,开始回应它们萨满的声音。那是种充满野性和狂热的嗥叫,但不像野兽,更像是部落人在祭神。

阿婕赫的声音汇入其中,起初还很轻微,仅有塞萨尔勉强能听得见。但没过多久,她的声音就在共鸣中扩散开,变得越来越广阔,越来越沉重和缓慢,逐渐盖过了所有声息,像是夜晚的海潮和浪涛声。

忽然有几头座狼人从迷狂中惊醒,转过身来,意图寻觅祭神的异响,接着所有座狼人都与之呼应。塞萨尔看到它们像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的羊群那样四处张望,拧转头颅,想要找到那声息的源头,最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不知缘由,塞萨尔竟然听懂了阿婕赫话语的含义,非常明确的含义。她在说,——软弱者接受它的力量,温顺者接受它的骄傲,无知者接受它的知识,悲苦者接受它的欢愉;接受启迪,亲吻它创造的天和地,如此摆脱一切灾难和悲苦。

野兽人改变了嚎叫的中心,从萨满换作他肩上的阿婕赫,发出千百个号叫声和她的声音相融合,响彻了群山,震撼着古树和湖泊。那些妖精亦纷纷落在湖畔,匍匐在地,发出小孩子一样的呜咽声和尖厉的恸哭。这声浪冲击着塞萨尔的意识,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要在里头消融。

戴安娜踉跄扶住他的肩膀,几乎要受迫性地跪倒在地。他感觉她的身体压在他背上,感到她呼出的热气冲到他耳边,很勉强地维持着意识。座狼人萨满的祭礼扰动了真龙的沉眠,从阿婕赫残缺不全的灵魂中引出了本质性的存在,戴安娜看起来也感到了这种存在,比他的感受更加清晰。

这时,座狼人萨满对着塞萨尔伸出缠满荆棘的狼爪,这次,他竟然也听懂了它的话语。“圣父,带着你从失落之所救回的始祖过来,来到我身边。”它说。

塞萨尔说不出话。他能听得懂,但他说不出。也许在那个纪元交替的时代,所有追随阿纳力克的人类教徒都懂得这种语言,也都能和部分野兽人种群共存,但他可不行。

萨满很有耐心,它再次提问:“你在抚养的孩子,这位我们本该诞生却未能诞生的始祖,她叫什么名字?”

戴安娜长出一口气,抬起眼睛望向萨满。“阿婕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