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集的铁蹄践踏声越来越响,戴安娜眼看着一批又一批骑兵伸出的长枪从硝烟中浮现,朝指挥所冲来。正是他们的冲锋把步兵线列撞的粉碎,冈萨雷斯提供的士兵实在太少,装备也不足够,士气更是脆弱的可怕,一旦把往日的训练抛到脑后,尖叫着逃跑就是他们唯一的反应。
“你想做什么?”她再次问道。
“你似乎并不理解决定战场胜负的是什么。”他道。
“你......”
铁甲映着晨曦越发靠近,骑手们齐齐发出令人胆寒的战吼,汇聚成一片狂热的咆哮。塞萨尔示意她往他身后退去。
“你很快就能明白了。”他说,“有些事情并不像它看起来那样容易理解,这位祭司大人。”
接下来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此处发生的事情是很让人费解,塞萨尔并不忙着举剑,反而是拿起号角,长呼一口气,瞬间就使号声从指挥所中央响彻了大半个战场。
四下里目睹了先前法术的士兵都停顿了片刻,很多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转了个方向,有些较远处的士兵甚至跳了跳,想看清楚烈火席卷过指挥所以后,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吹响指挥所的号角。
第二声号角用更强烈的声音响起,把她的脑袋都震得嗡嗡作响,——这当然不是人类能有的吹息。前排战马受惊的片刻时间,塞萨尔应声跃起,跳向关隘狭窄的入口,像块坠落的黑色山岩一样从半空中跃下。那双铁靴踩中了打头的骑手,先是借着坠落之势踏碎了颅骨,然后继续往下踩烂身体,把战马都拦腰截断,把人和马的死尸都踏进了泥地。
这一幕之惊悚难以形容,只见死尸的残骸在冲击力作用下四处泼洒,破碎的枪盾、折断的骨头和残缺的躯体都飞溅到半空中,形成了一大片污秽的血雨。
戴安娜觉得他现在几乎不能称为人,是寄生在活化盔甲里的血肉。
两侧受惊的骑兵高喊着举枪下刺,塞萨尔却放低剑尖,身子伏地,像头飞扑的野兽般迎着林立的骑枪朝前一跃。只见他掠过一长列骑兵,活化长剑划出十多米长的弧线,而后切断的身体才伴着飞洒的血液滑落各个骑手的腰部,摔向坡地,滚落山崖。
他的动作和姿势很诡异,既像野兽又像人。跃至最后时,他一把抓住了一个骑手的头,踩着那人的身子砸在了地上。待他松手时,骑手的头盔已经顺着手甲的爪印凹陷了进去,挤出大片血浆和脑浆混在一起的黏液。
此时后方的重炮再次发出巨响,可怖的轰击从关隘下的缓坡一直覆盖到低处的古道,仔细一看,竟是炮兵从走私部队的货物里找到了榴弹。视野中一大片骑兵都被横扫而过,像玻璃一样被碾得粉碎,最前排的骑兵几乎是直接炸裂开来,带着焦臭味的碎片四处抛洒。战线的压力稍有缓解,顿时有多支号角围绕着指挥所发出高亢的回应。当初公爵派来的轻骑兵们正在呐喊,在遮蔽视野的硝烟中四处穿行。
号角再次响起,和环绕关隘的队伍相互回应,堵在山道上的士兵都端着长枪朝烧焦的盔甲下刺,散发出坚定和惊恐混杂的情绪。但那家伙并不在意,他跃到人群正当中,手臂起落,挥舞长剑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他用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恶魔在嗥叫。这人离血肉之躯崩溃几乎只差一步,但那具盔甲约束着他,迫使他维持人形,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像恶魔一样在人群中肆意穿行,像拧碎枯枝一样击碎人体,把血浆和残肢甩上天空,到处都是四分五裂的尸体和横飞的碎片。
而他毫无疑问就是套着人皮的非人之物,现在也许连人皮都说不上,仅仅是类人了。
坡道上的骑兵毫无预兆的退缩了,军官在其中呼喊指挥,命令他们勉强组成阵线往后退去。此时戴安娜却感觉到了法术的印记,在远方汇成了一个明亮的点。虽然常人不可见,但她能察觉那种现实遭受扭曲的异样感。
很明显,由于骑兵突破关隘失利,火炮造成了他们承受范围外的损失,那边的指挥官开始想要放弃货物的回收,转而要求法师直接摧毁它们了。
要对抗吗?战场形势确实有所改变,她多年来筹集军需物资......也许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戴安娜刚思索片刻,塞萨尔已经从坡地跃回到她身边,一具尸体正插在他的剑上癫痫,好似穿在竹签上的鹌鹑。这家伙沉陷在第三视野里,已经分辨不出人类的形体了,多半是看到剑刃上环绕着一团雾就毫不在意地跳了回来,也不管那团雾究竟是什么。“刚才你话里的意思是,”他意有所指地说,“你能带着别人使用传送咒?”
她后退了一步,免得秽物和鲜血溅在自己身上。“所以?”
“带我找到那个法师如何?”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她蹙起眉毛。他这么理所应当地下命令,她反而不想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