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算是例外,奥利达的军队快到了,于是穆萨里抓她过来带他走段远路,从城外哈扎尔部族的军营走上最高的一段城墙。刚见面时,塞萨尔问她为什么总是不见踪影,她的回答也很直接,她说她本来就不喜欢见人。
“他们给我编这种故事?”塞萨尔听得很惊讶,“你作为知情者不会觉得荒唐吗?”
“现在的荒唐程度刚刚好。”阿婕赫却说,“再荒唐一点,就只能写进野史了。”似乎是察觉到塞萨尔的惊讶,她稍作思索,续道,“就我所见的历史和书中记载的历史,两者的区别,差不多就像你真实的经历和穆萨里为你编造的故事。”
“你所见的历史有什么含义?”塞萨尔又问他。
“我也说不清,”她道,“那是书写它的人需要什么历史记述的问题。”
“就像萨苏莱人和诺依恩都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停战故事。”塞萨尔只好同意说。
“这回答可真敷衍。”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回答不也挺敷衍?”他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亲眼见证了这么久的历史,说起话来会有什么不一样。”
“我只是在旁观别人的梦而已,又不是亲身经历,而且类似的梦做的越多,看现实就没真实感,这能有什么办法。”
“别人都是用现实里的东西否定梦中的经历,在你这儿却反了过来,用梦否定现实。”塞萨尔评价道,“所以我的回答究竟怎么敷衍了?”
“因为,”阿婕赫答道,“我是在问你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是让你附和我。”
“你兄长已经把我的虚构故事编好了,再去思考自己该有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必要?”
“你不在乎自己的真实性吗?”她转而问道,“至少是你自己的那部分。”
“因为,这只是在为我怀疑诸人诸事的习性添砖加瓦。”塞萨尔并不在意地答道,“我从来不相信任何看似不可质疑的事物,历史记述也一样。”
“也包括你自己?”
“对,哪怕我自己。”
“所以你的态度是,既然已经有这么多虚假的东西了,那就无所谓再多一个了。”
塞萨尔想到了狗子,于是说道:“有时候欣赏这些格外虚假的东西,可能比欣赏真实的事物更有意思。如果你知道它是假的再去欣赏它,就会觉得更值得玩味。”
“你随意,但我要把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自己记下来。”阿婕赫回说道,“不为别人,就为我自己。”
塞萨尔更吃惊地盯着她,但对方全无反应,也看不出她面罩下有何神情。他们走出他的帐篷,准备往诺依恩城内前进。最近还是大雪不断,外头白茫茫一片,城墙在清晨的白日下看着刺眼,山峦和丘陵也全都覆盖着鱼鳞般的积雪,一直绵延到地平线尽头。
由于无所事事,草原人组织了大量狩猎队去附近猎鹿打鸟,营地里能看到各种野兽的尸体堆积如山。基于他所见的狩猎队数量和草原人军队的规模考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诺依恩的猎户都不可能在城外荒原有任何猎获了。
“我想绕远路从树林上城墙,”塞萨尔说,“我不想再穿过军营里大帐最多的地方被人群围观了。”
“你很在意?”
“我看你自己也不喜欢见人,如果你能忍受无处不在的注视,那我就无所谓。”
“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能引走至少一半的议论和视线,换成其他人,就全都要我来负担。”塞萨尔耸耸肩说。
阿婕赫没有答话,但她开始带他绕远路往树林走。
“现在附身我的东西,你有任何头绪吗?”穿过林地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
“目前我没有任何头绪。”阿婕赫头也不回地说道,“夜里我拜访过你的帐篷几次,但她看起来也不打算出来见我。我们虽是血亲,却谈不上友好,如果她不打算回话,我也无计可施。”裙:六9994”9三6”壹999
“你说什么?”塞萨尔更吃惊了,“前几天狗子被打伤了是因为你?我一直以为是多米尼的刺客忍不住动手了。为什么我带人去找你,你根本没个人影,你自己却对我睡觉的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吗?不过不要紧,我托人送草药过去了。那家伙看着不起眼,但出手都很致命,我当时也不好收手。”
“我知道穆萨里为什么看见你就头疼了。”他立刻发表意见。
“他会头疼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阿婕赫说,“至于我附在你身上的血亲,在她得到妥当处理以前,我会到处寻找解决的办法。有法子的话,我会来找你。”
“到处?”
她踩着积雪,放慢了脚步。
“像我长兄那样去世界上一切能去的地方。”她说,“现在我身上没有那东西的诅咒,确实是方便了很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