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分卷阅读160

杀人的匕首了。”

......

夜里的诺依恩街道冷得过分,寒风在街道上空呼啸,从铅黑色的云层深处卷下片片针状的雪花。积雪覆盖了道路,走在雪厚的地方好像在趟淤泥地,塞萨尔费了点劲才挪到神殿门外,把沾满雪的靴子踩在湿滑的石阶上。

等走到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连月亮都看不到。最近这儿逐渐变得安静了,不过,说成死寂也许会更合适。

伤患们本就身体虚乏,加上诺依恩的气候逐渐严酷,围城也让城里收紧了物资供应,便有很多性命垂危的士兵在夜里失去呼吸,再也没法发声了。战争毕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就算一场战斗过去了段时间,它还是会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来找参与者要债。

等大雪过去,从约述亚河引来的护城河会结出极厚的冰,到时候形势又会大变。

似乎是因为塞恩召集了很多人去城堡商讨应对之策,神殿里也不见骑士,只有几个扈从还在看守寥寥无几的病患,正靠在墙边上休息。塞萨尔抵达以后,好长时间都没听到人说话,仿佛是来到了墓室。他在正殿徘徊了一阵,感觉时间的流逝被不断拉长了,直到某个还在守着神殿的修士打破了沉寂。

“你还真是一天都不落啊,塞萨尔大人,这种大雪天谁都不会想出门的。”他侧过脸,看到卡莲修士背着朦胧的月光走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神殿里昏暗沉寂,塞萨尔头脑转得很慢,感觉也半睡半醒。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看岔了。今晚乌云密布,阴暗无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月色。只是她平日里披散的长发被云彩里透出的朦胧月光一照,就会泛出银丝一样的亮光,如今只是微微泛白,也让人下意识觉得是月华从窗户的缝隙中透了进来。

“再过一两天,情况就不同了。”他回说道,“既然还能出来走两步,就该多珍惜珍惜。”

“你看起来不像传言里一样信心十足。”卡莲说。

“今天的传言就像那天广场上的演说一样,都是为了安抚民众才编造出的。”

“我倒是听说事实那部分都没错,确实是你一人拒绝出城作战,因此你手下征召的士兵未有一人出事,也确实是你给那些混口饭的士官教了更精准的火炮射击技艺,因此让他们拿到了功勋。”卡莲又说道。

塞萨尔端详了她一阵。人们在转述一件事时,无论是自觉也好,不自觉也罢,常常都会掺入自己的主观看法,在她这儿倒是完全相反,——颇像是他前几天夜里描述几何图形构造的遣词用句。

这事很难描述,给他的感觉就是她的身体还驻留在人世间,灵魂却离开了世界,犹如死人离开了活人,并不生活其中似的。

“事实确实是这样没错,”塞萨尔说,“但是,只要换个不一样的讲述人,故事就会有不同的意义。前些日子里,你从战败的士兵那儿收集故事,士兵们认为我是贪生怕死的贵族少爷,自然不会相信诺依恩为了安抚人心给出的解释。如今你看到领了功勋的炮兵队长,故事是从他们那儿传出来的,他们自然会竭尽全力抬高我的形象。”

“那换你来讲呢?”卡莲问道。

“我不擅长骑马作战,当然不可能出城接战,没有其它复杂的理由;教人数学和几何学也只是刚好会,就只是路上随便抓块石头,递到别人伸长了找我讨东西的手里。”

“听起来你觉得自己在受迫。”她说。

“确实是。”塞萨尔耸耸肩,“我就是刚被推上舞台的小孩,什么东西都不懂,只能一边强装镇定,一边在舞台上拉开了嗓子唱我会的唱所有东西,也不管它们合不合适。”

卡莲略微眯起眼睛。“你总是在主张自己的无害和被动呢,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都能算无害和被动,这世界上的人应该全都是没有生气的雕像吧。”

塞萨尔觉得自己被拐着弯咒骂了。

“你有这样语言侮辱过神殿来的人吗?”他也不动怒,直接问道。

卡莲轻微地摇头,说:“他们只是让我失去现实的容身之所,可你却想让我失去容纳心灵的场所。哪怕孤身流亡于荒野和废墟,我们心中仍然能有一片远离尘世的静默,可若是灵魂受了损害,那不管在这尘世的何方就都无法挽救了。”

塞萨尔啧了一声,回说道:“看起来我在你这是罪大恶极了。”

“我说的难道是善恶吗?”卡莲说,“我个人不喜欢用善恶评价他人。我要说的是,大多数人渴望的都是掌握权威,是对其他人发号施令,军官命令士兵,丈夫吩咐妻子,父母使唤小孩,诸如此类。人们借着权威满足渴望时,需要那些听从他们压迫的人屈膝下跪,表示服从,获得踩在他人头顶上的快感。所以,他们总是要从那个受压迫的人身上得到什么。哪怕杀人犯,也自认为有权掌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