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尧微愣。</p>
再抬头的时候,他看见许愿头发全湿,身上也是雨滴,终于明白了许愿为何这般急促。</p>
北尧撑着起身。</p>
文淑芳闲来无事,用木棍绑在一起,缝了一个护腰,可以护着他伤口。</p>
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都对伤口构不成什么影响。</p>
他问:“连夜走?走去哪?”</p>
“马上走,程家乡。”</p>
许愿三言两语说完,背上了包袱道:“我租了一匹马,现在就离开。”</p>
“好。”</p>
事关自己的安危,北尧也不再犹豫,跟着许愿出去。</p>
许愿要走,没有跟任何人说。</p>
张清玉才想着找帕子,出来见到许愿背着包袱,身后还跟着北尧,不由念叨道:“你这孩子,别人身上还没好,让人起来做什么?”</p>
“娘,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带人去乡里住一段时间,若是有人来问,你便说我去军营,给表哥送衣服。”</p>
许愿说完,拿下旁边的蓑衣给北尧。</p>
知道劝不住许愿,张清玉心疼道:“那好歹也等雨停了再走。”</p>
“来不及了。”</p>
许愿说完,带好了蓑衣,北尧也已经准备好了。</p>
天擦黑,不易视物。</p>
许愿翻身上马,又把北尧拉上,而后小心翼翼的纵马离去。</p>
似水县的商队不少,许愿骑马离开,并未被人察觉。</p>
直到上了小路,许愿才猛的抽马鞭,心里只想着快一些到,再快一些到。</p>
雨水砸在脸上,有些冰冷。</p>
北尧看着许愿一言不发,也歇了交谈的心思。</p>
天黑那刻。</p>
许愿停了下来,北尧也跟着下马。</p>
两个人虽然穿了蓑衣,却也被淋了个彻底。</p>
许是因为骑马,牵扯到了伤口,北尧脸色卡白,唇上最后一点红色也散了去。</p>
许愿拴好马,扶着北尧进屋,一边道:“我给你找件我爹的衣服。”</p>
当初搬去似水县的时候走得急,加上知道张清易还是想回来,所以他们并没有把东西全部都带走,还留了一些。</p>
许愿找了衣服给北尧送去,而后才回房间另外找了一套干净衣服。</p>
等她再去找北尧的时候,北尧躺在床上,已然是虚弱到了极致。</p>
许愿道:“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样。”</p>
“无妨,我也不想连累了你家人,你能救我,已经很好了。”</p>
北尧阖上眼,觉得累极了。</p>
这是他伤的第三天了。</p>
每每都是在伤口见好的时候,突生意外。</p>
大概,还是他自己太倒霉了。</p>
许愿没再说话。</p>
夜里天寒,见北尧似乎是要睡了,她抱了一床被子来,开口道:“你早些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旁边屋子。”</p>
这里比似水县购置的院子大。</p>
她和张越有自己单独的屋子,两个屋子连在一起。</p>
北尧睡的是张越的房间,所以,她也能回自己房间,好好休息一番。</p>
听见许愿的话,北尧抬起眼帘,缓声道:“住一起。”</p>
“为何?”</p>
“若是你遇到危险,我还能救你。”</p>
程泽言跑了。</p>
纵然北尧相信许愿所说,程泽言不会去做什么,可他始终觉得,心中有些不安。</p>
按他的性格。</p>
程泽言见了他,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了他,只有死路一条。</p>
是以,北尧并不放心。</p>
不放心自己,也不放心许愿。</p>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个人同吃同住,彼此之间有个照应。</p>
然而,听见北尧的话,许愿立刻便反驳道:“这里安全,便是有变故,我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没必要住在一个房间。”</p>
再说了。</p>
张越房间就一张床榻。</p>
她自然不能让北尧睡地上。</p>
所以,为什么放着熟悉温暖的床不睡,她要睡地上?</p>
“你能保证一直安全吗?你能保证我们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吗?还是说,你以为,抓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就相安无事了?许愿,我告诉你,便是你嘴里的那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听令的人。”</p>
没有宋伯,似水县还会有其他人。</p>
毕竟,他这条命,价值连城。</p>
太子为了杀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p>
北尧一连串反问,许愿终于沉默了。</p>
半响,她道:“我睡地上。”</p>
闻言,北尧往床榻里面挪了挪道:“睡得下。”</p>
许愿顿时瞪大了眼。</p>
她是和张越同屋不假,可从来不曾同塌。</p>
她跟张越都没有同榻而眠,如今要跟……</p>
看见许愿那吃惊的模样,北尧忍不住道:“一个大男人,这般忸怩做什么?”</p>
许愿深吸了一口气。</p>
是了,没错,在沈仁耀眼里,她就是一个男人。</p>
不就是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p>
有什么好害羞的?</p>
前世初到京城,她身上银两不多,也不是没有跟其他书生一起同住过。</p>
沈仁耀,也就生的好看了一些,仅此而已。</p>
说不定,还是她占了便宜。</p>
毕竟,沈仁耀不靠那一身才华,就冲着那张脸,想来京城里爱慕的女子都不少。</p>
她这是赚了。</p>
虽是如此想,许愿还是没骨气的红了耳朵。</p>
她道:“你说得对,我就是睡觉乱动,怕碰到了你伤口。”</p>
北尧道:“无妨。”</p>
都已经这样说了,许愿自知推脱不掉,便又去抱了一床被子。</p>
她起了灶,烧了热水,自己洗漱以后,又取了帕子打湿,交给沈仁耀。</p>
以往,这些事都是张清玉在做。</p>
而今这里只有她和北尧两个人,便只能自己来。</p>
直到所有都弄好了以后,许愿才磨磨蹭蹭的爬上床。</p>
北尧又往里面挪了一些,一边道:“许愿,今日同塌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包括沈一川。”</p>
“也希望沈公子守口如瓶。”</p>
许愿点了点头。</p>
她还巴不得这件事烂到肚子里,没有人知道。</p>
好歹……好歹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p>
等等……</p>
许愿目光微凝,突然道:“沈公子在沈家排行老二,为何不叫沈一川兄长,而是直呼其名?”</p>
北尧表情微变。</p>
沈仁耀的身份,是他胡诌的。</p>
在似水县,他一直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有些习惯,终究是改不过来。</p>
诸如,对沈一川,他一直都是直呼其名,或者叫沈一川的字,济怀。</p>
但向来也没有人会计较着一点点小插曲。</p>
可许愿不同。</p>
许愿的敏锐,有些超乎他的想象。</p>
思忖片刻,北尧道:“我与他见面不多,他是大房嫡子,我多少有些嫉妒,是以,私下里都是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