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
陆羽再次行礼,随后便离开了武英殿。
望着陆羽的背影,朱元璋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从陆羽对大明银行的上心程度不难看出,行刺一事真的已成为过去。
这对陆羽好,对他们朱家也好。
君臣都好,乃是佳话!
……
“今日,这些事不许传出去。”
朱元璋目光如电,扫视了刚才在殿内记录谈话内容的几位大学士以及一应属官。
“陛下且安心,微臣绝不敢将其外露。”
“今日武英殿大学士关于税赋的言论,的确惊世骇俗。”
“若是传出去,对先生如今的名望颇有影响。”
一位大学士恭敬说道。
继而!
禁卫上前,将方才记录的文本全部收起,放到朱元璋的桌前。
“标儿,还愣着做什么?”
朱元璋不满地看向朱标,“还不跟着你先生过去。
武英殿内朝堂政事有咱给你撑着,大明银行关乎银钱,乃是国之根本,且是国朝新政。
你若不了解,日后登基又如何治理天下?”
朱元璋一番训斥,朱标连忙向朱元璋拱手行礼,随后转身快步出了武英殿,紧紧追着陆羽的脚步。
武英殿内陷入一阵沉寂。
朱元璋重回原位,安然坐下,眼中凛冽的杀意一闪而过。
他心里清楚。
殿内的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等人回到家中,有可能将今日之事传出。
但朱元璋并不十分在意,方才警告他们,一来是彰显帝王权威,二来是让这些臣子心中有所顾忌。
皇家威严,朱家天下,相比其他世家大族,本就多了这一层威慑。
若是连这层威慑都没了,那便是天下大乱之时。
朱元璋沉下心来,加紧处理奏折,这一上午时间已然浪费不少。
……
国子监附近、体育场周围,拔地而起的大明银行,丝毫不比宝钞提举司以及之前的洛阳新都衙门逊色。
它既有户部之权,又有陆羽和朱标二人共同主办,上下臣子不敢中饱私囊,挪用银款,在这新都之内。
更是不敢损耗一丝一毫。
况且还有工部这个陆羽实际上的大本营,工部侍郎刘琏更不会对陆羽交代的事拖延。
远远望去。
“大明银行”四个大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地刻在牌匾上。
四方拱起的大门巍峨耸立,门上还雕刻了不少宝钞花纹和之前的铜币铜文,尽显大明银行的庄重神圣。
进入其中,不少小吏、小官正在逐步构建大明银行众多的管理职能。
还有许多举人、候补官员纷纷踏足此处。
其他新衙门,这些人宁愿继续候补官职,也不会随意前往,因为一旦进入朝堂,进了什么衙门便决定了下半生的仕途。
可大明银行由陆羽和太子殿下主办,举人们自然趋之若鹜。
“下官见过行长。”
“行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殿下,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陆羽和朱标两人迈步前行,周遭人见了纷纷行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等陆羽在书房内落坐歇息时,朱标坐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先生,此前在殿内述说国债可与土地代换一事。
栖霞新镇那边,先生打算如何布置?”
朱标快人快语。
“栖霞新镇那群商人,即便地位逐步提高,又有洛阳新都的新建,使得原本京城应天府的不少世家实力受损,但仍需步步为营。
况且这些商人背后本就与那些世家大族有所牵连,哪怕如今地方豪族世家实力折损许多,也不是这些商贾之流在数年之内能够追赶得上的。”
陆羽随意说道。
“那先生的言论岂不是说,栖霞新镇以及天下商贾,依旧无法与那些地方豪族抗衡,又如何能与其竞争?”
朱标眼中满是疑惑。
陆羽微微一笑,缓缓摇头道:“并非要他们与之抗衡,不过是让他们做先锋。
只要能见到利益。
那么后方的地方豪族世家,不会放过这嘴边的肥肉。
栖霞新镇内的商贾本就是我们扶持起来的。
他们不敢不听话。
哪怕他们心中笃定,我这实学圣贤所行之事,定能万无一失,可这世间本就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这点风险必须也只能由他们来承担。”
陆羽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一一道出。
世上何来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为何如此?
只因世家并非觊觎天子之位,而是多头下注。 哪怕其中一脉血脉断绝,另外一脉也依旧能在别处风生水起。
如今的曲阜孔家,北孔一脉和南孔一脉便是如此。
南孔一脉才是孔圣人真正的正统嫡子孙,北孔一脉反倒是旁支。
不过是世事无常,兴衰交替罢了。
明白了陆羽的想法,朱标沉下心来。
继续权衡他们两人接下来行动中的周密之处。
在大明银行待了半日,陆羽将朱标这位当朝太子留在大明银行,让他熟悉上下事务,以及大明银行具体的运转方式。
还有与户部之间的联系,包括大明银行接下来的几个步骤。
陆羽清楚。
这正是朱元璋让太子殿下前来的原因。
朱元璋疑心病重,让朱标来能让他放心,陆羽也能安心。
于是,朱标成了大明银行的“吉祥物”。
有他坐镇,没人敢来捣乱。
陆羽反倒因此回了府邸,陪媳妇孩子过了一两天清闲日子,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知不觉间。
陆羽身边跟着的两人,刘琏回到工部,按照陆羽之前的要求,会同工部员外郎以及下面的一众工匠,继续研制他的要求。
之前的热气球。
可是他们一同潜心研究,制作出来的。
接下来,陆羽自是要让实学一道再上一个台阶。
在他的带领下,如今的大明朝已经具备了制作更先进科技的科研基础,虽然不少材料稀缺,但已经让工部去市面上寻找可以替代的物品。
而另一人则是驸马都尉李祺。
如今的李祺已不再只是驸马都尉这一个身份。
他长期跟随陆羽风里来雨里去,这一幕被太子朱标以及朱元璋父子看在眼里。
毛骧此前早就将锦衣卫内他们三人共进退的情形写成奏折,呈到朱元璋这位陛下的桌前。
随后。
驸马都尉李祺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已兼任户部侍郎,可算是位高权重的实权官职。
李祺原本在朝堂之上。
除了驸马都尉这一身份,在父亲韩国公李善长的庇护下,本就有一些闲职,即便有些权力,但也比不上他父亲韩国公的光环。
那些职务不值一提。
但如今的户部侍郎,那可是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人物了。
绯红的官袍早早便由下人送来。
临安公主府内,李祺身着红袍,头戴乌纱帽,红光满面。
他身材修长。
搭配着那一抹鲜艳的红,也透出几分英明神武。
他们这一代勋贵,有老一辈人的教导,即便平日里玩乐,骑马射箭之术和强健的体魄也都不会落下,还不至于太过荒废。
“娘子,你瞧瞧为夫这一身如何?”
李祺来到铜镜前,整理着衣冠,一脸得意地向身旁的临安公主炫耀道。
“夫君自是极好的。”
临安公主欣赏着李祺俊美的容颜,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虽说自家郎君比不上那学富五车、身为大明银行总行长的陆羽,但与洛阳新都内那些纨绔子弟相比,着实强出许多。
如今李祺又成了户部侍郎,这让她身为朱家女儿、皇室公主,在夫家也能多几分颜面,拿得出手了。
“还是多谢娘子此番进宫周旋之举,娘子的所作所为,夫君一直铭记于心。”
李祺嘴角上扬,双目闪烁着亮光,深情地望着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青天白日的,夫君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就是我做娘子应尽的本分。”
正当夫妻二人情意绵绵之时,韩国公府的下人前来通传:“少爷,老爷让您回去,说是有要事与您详谈。”
听到下人的话,李祺露出惋惜的神情,只能先向临安公主拜别。
父亲的话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临安公主也不会不给公公面子,便一同前往。
从下人的焦急神色来看,此番回去恐怕是有棘手的事情。
二人坐上府外的马车,匆匆赶往韩国公府。
刚一进大堂,一个茶杯便从半空中飞了过来,直直朝李祺的面门砸去。
李祺眼疾手快,轻松躲过。
其实这青花瓷茶杯并非真的要砸到他,不过是父亲给他的一个警告罢了。
“当了户部侍郎,就打算就此固步自封、停滞不前了?”
大堂正位上,李善长微眯着眼睛,刚才甩茶杯的左手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李祺满脸羞愧,当即低下了头。
临安公主见状,赶忙为李祺求情:“公公息怒,夫君也只是兴奋了几日,想必过些日子。
他自会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善长冷哼一声,到底还是要给儿媳妇几分面子的。
他缓缓说道:“过足了官瘾,就赶紧去大明银行。
户部本就与银行之事紧密相关,不然你以为为何偏偏是户部,而不是吏部、兵部?
如今朝堂上,手握重权的官位多的是。”
李善长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李祺如梦初醒。
他一个激灵。
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深意:“请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
李祺连忙拱手行礼。
随后向临安公主简单解释了几句,便匆匆赶往大明银行。
临安公主望着李祺离去的背影,转身再次对李善长说道。
李善长微微一笑,并未有丝毫怪罪之意。
他重新拿起身旁奴婢递来的一杯香茶,轻抿一口,解了解口中的干涩,感慨道:“我李家娶了个好媳妇,这是我李家的福气。”
不管临安公主是朱家的女儿、皇室的公主。
这份恩情,李善长还是记在心里的。
……
李祺来到大明银行,没有见到陆羽,却很快见到了朱标。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
李祺先是行礼,随后下意识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朱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陆先生不在这儿,应当是回家去了。
既然李祺你来了。
便同本宫一起在这大明银行熟悉一下事务,你意下如何?”
陆羽算是半个朱家人,身为驸马都尉的李祺自然也与皇室亲近些。
往日朱标或许不会把李祺放在眼里,但经过前日之事,李祺的肝胆相照、气魄胸怀还是让朱标颇为欣赏。
觉得的确可以试着培养一番,毕竟自家人总比外人亲近。
“是,太子殿下。”
李祺闻言面露喜色,随后便在大明银行内翻阅卷宗,努力尽快熟悉业务,这也确实是他身为户部侍郎的职责所在。
……
同时!
陆羽的府邸内,管家指挥着奴仆、丫鬟们各司其职,忙碌着府中的大小事务,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弥漫开来。
此时已至春日,院中那棵老槐树悄然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枝叶穿过秋千旁的栏杆,营造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小院的阁楼里,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香气四溢,让人身心舒畅。
徐妙云时而做做女红,时而看看书。
阅读的既有古今典籍,也有供宅内家眷消遣的闲散书籍。
陆羽小心翼翼地走上阁楼,看到楼中自家媳妇眉眼间似有淡淡的愁绪,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口中吟诵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吟诗间,陆羽已走到徐妙云身旁。
他白净的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揉捏着。
“眼下这时辰,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
徐妙云闭着双眼,一脸享受的样子,轻声问道。
“此后宫中便不用常去了,每日也不用再上朝去武英殿批阅奏章,反倒领了一份新差事。”
陆羽缓缓回答。
“大明银行。”
徐妙云轻声说道,很快便猜到了自家夫君在外所忙之事。
这件事在洛阳新都乃至整个大明天下都闹得沸沸扬扬,而且大明银行还分了户部的部分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