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摇头失笑,暗道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下人瞧她笑了,又继续道:“日后啊,姑娘若是给殿下诞下个小女儿,怕是殿下更是宠得如珠如宝呢。”
云乔笑意微滞,没应声。
见她神情变了,那伺候的下人也识趣儿,及时转了话头。
提到:
“二公子送了信来,说是姑娘的娘亲,想见您一面。
二公子的意思是,若是您不愿意,便远远的,让夫人瞧您一眼也成,就算是说不上话都不要紧。
奴婢想着,二公子话说到这份上,不如姑娘您,还是去瞧瞧您的母亲。
这母女,哪有什么真怨怼的,世上哪个娘亲不疼女儿,您待小小姐是如何,老夫人待您,应当就是如何。”
是吗?
可在云乔看来,若是依着她待女儿的心思。
她是怨她的母亲的。
云乔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能让她的母亲,将她仍在西北十几年。
又是什么原因,让母亲在她回来江南后,对她处处不满意,总是严苛管教,把她的性子,活生生从和女儿那般跳脱顽皮规训成了后来那般麻木无趣儿,毫无生动的模样。
扪心自问,若是要云乔自己把女儿养出她在江南闺阁里的那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
她舍不得动手,舍不得教训,舍不得让严苛的礼教毁她少女心性,她只希望,她的女儿,能永远快乐开心。
也绝不会,像母亲对她一样,在那样一个暴雨中的冬夜,推她的孩子入冷雨,要她的孩子去死。
可为什么,母亲,却能舍得那般对她呢。
云乔不知道缘由,所以她当然觉得委屈,也当然会怨。
她微阖眼眸,手攥了攥,轻声问:“她身体如何,太医看过了吗?”
下人在旁伺候她梳洗,如实道:
“殿下让刘先生去的,刘先生看过了,说是心病,想来也是挂念姑娘,您出事后,云夫人闯过东宫,自那之后,一病不起。如今知您活着,想来心病也就消了,应当无甚大碍。”
云乔听着下人话语,目光微空,几瞬后,点头道:“那便好。”
她想起梦里那打江南来的下人捧着的新衣珠钗,想起母亲的眼泪。
终于还是开口吩咐下人:“告诉二公子,我会去看母亲的。”
下人闻声应是。
云乔答应去见云夫人的消息不仅被送到了云二公子处,也传到了东宫的萧璟耳中。
他听着下人禀告,心思微转。
忍不住想起那一夜寒冬冷雨中,抱着自己,缩在粥棚里,无依无靠,凄惶颤抖的云乔。
萧璟自问,若是他,绝不会原谅半分,自那日后便会立刻恩断义绝,永不回头。
可云乔,受了那样的对待,如今竟还肯见她生母。
萧璟叹了声,心想,到底是天生的心思柔软,被伤了那么多次,还是存着几分不忍。
他收了心思,重又看向手边折子,几瞬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道:“云乔何时去见她母亲,及时来报孤。”
他无法确定,云乔这次去见她母亲,会不会一定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难过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