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问的艰难,太医号脉后,却是松了口气。
擦着额头冷汗,起身道:“无碍无碍,淤血积在心头,姑娘心气儿难消,如今能咳出心头血瘀,是好事,对姑娘的身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得了太医这话,萧璟掩在袖中的手,方才松开紧握的拳头。
他低首苦笑,暗道自己真是关心则乱。
既是醒了,又没受过什么大的外伤,咳血自然不会是要她性命的事。
自己居然怕成这般模样,真是让人笑话。
他垂眸敛去方才眼底的慌张情绪,缓步往云乔床榻走去。
屈膝俯身,半蹲在她榻边,抽了她枕边细软帕子,动作温柔抬手,要给云乔擦唇边的血污。
云乔刚刚醒来又咳了血,此刻人还很是苍白。
萧璟抬手去给她擦唇瓣血污,都怕弄碎了她。
他动作极轻极缓的,将帕子伸到她唇边。
刚要落下,云乔却猛地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萧璟脸色微变,以为她仍是记恨排斥自己,强压着怒火,攥紧了那帕子。
却突地,听见云乔,带着哭腔,语气慌乱道:“你……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明明,我明明是在佛寺里上香的,怎么醒来,突然……突然就在这里了?”
云乔带着哭腔的话音落地,萧璟愣怔抬首,目光诧异地瞧着她,攥着帕子的手也跟着僵滞。
她眼里的慌乱、陌生、惧怕,都真实得做不得假。
此时的她,也没必要装成不认识他的模样,说这样的假话。
萧璟眉心微蹙,想起了官妓坊嬷嬷的话。
心魂记忆,皆会有损……
所以她,是忘记了自己吗?
她方才说,她人正在佛寺里上香……佛寺,佛寺上香是什么时候?
萧璟瞧着云乔望向自己是陌生的视线,大略有了猜测。
想来,她是独独忘记了他出现后的一切,将记忆停留在她去佛寺上香那日,遇见他前。
萧璟目光微垂,心绪一时复杂,说不清自己情绪。
似喜,又非喜。
喜的是她不记得后来的种种,想来,也不会恨意深重,至多只是将他当做陌生人。
陌生人,或许,也是件好事。
可是不知为何,萧璟瞧着她眼里的排斥和陌生,以及眸光中密布的疏离,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那药倒真是神药,让她失了记忆,却独独忘了他。
可见是多么恨他入骨,一丁点都不愿意想起他。
萧璟思及此处,哑然低笑,抬手重又去给她擦拭唇边血污。
云乔依旧扭头避开,萧璟却骤然抬手,捏着了她下颚。
他指腹温热,隔着帕子擦拭她唇边血污,手指的温度,也不可避免地传到云乔唇边皮肉上。
明明是寻常温热体温,云乔却觉烫得厉害。
心头也慌乱不已,只觉心尖处剧烈颤抖,怕得攥紧了身前染着血污的被衾。
那被衾上浸染的血水,都沾在她手上指缝处。
萧璟仍不疾不徐地,给她擦着唇边血污。
待得将云乔脸上血污擦净,仍旧没松去桎梏她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