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底知晓,或许柴房的情形,极其难堪,极其可怖,极其凄惨,或许也极其的,让他难以接受。
也一定,一定要开门踏进去,更一定,一定要,亲眼见到云乔。
萧璟咬牙一脚踹开了赵兮儿,寒声骂道:“滚!你拦不了孤,赵兮儿,你最好盼着云乔好端端的,没有什么要紧事,否则,孤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你!”
赵兮儿被萧璟一脚踹在心口,吐了口血,仰面倒在柴房门前石阶上,脸上全是眼泪,哭得歇斯底里的道:“璟哥哥,别……别进去……”
可此时,萧璟已经抬步踏上了柴房门前的石阶,伸手握住了柴房的门栓……
柴房内,光影透进内室,一地血水里,云乔攥着碎瓷片,抱膝坐在血色中央。
她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眼眶猩红可怜。
握着碎瓷片的那手,颤抖不已。
光裸的身子上,累累鞭痕交错。
染血的麻绳堆在腰间,血痕斑驳。
被旁人用外力扯烂的不成样子的,萧璟的那件衣衫,在血水中被彻底染污。
记忆里柔弱良善的深闺妇人,此时此刻,如此可怜凄艳的,置身鲜红血色中。
血水中的女子,脸上,身上,都是累累伤痕。
一旁的男人,腰带解开,倒在距离云乔不远处,大张着眼睛,身子僵直,脖颈处的血洞已经微微凝固。
萧璟甚至不知道,那一旁的男人,死前,有没有动过云乔。
他喉头艰涩,步伐艰难的踏进柴房的门槛,缓步走向云乔,那袖中紧攥的掌心,颤抖不已……
他步步走近,行到云乔跟前。
云乔抱膝低首,没有抬头。
干涸的眼睛,突然又落了泪珠。
她听得出他的步音,即便未曾抬眼,也知晓是他。
而萧璟,瞧着她泪珠坠在血水中。
屈膝折腰,弯了膝盖,跪在地上,颤着手,给她抹着眼泪。
云乔握着碎瓷片的那只手,满是血污,一颤再颤。
她终于稍稍从血色中回神,顺着给自己抹泪的这只手,看向萧璟。
云乔眼眶空洞无望,像是一潭死寂沉沉毫无生机的湖水被抽干了水意,彻底干涸。
她喉咙沙哑干涩,话音半点没有旧日动听韵致,如同一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敲碎的破锣。
昂首望着萧璟,喃喃低语,一声声道:“我杀了人,我杀了他,他死了,他死了,我亲手捅死了他……我杀了人……”
一声又一声低喃,一点点将云乔心底的惧意和恐慌无限放大。
她神色空洞惊惶,整个人都脆弱的没有生机。
萧璟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过。
是啊,怎么会不酸涩,怎么会不难过啊。
她一惯温软良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未必忍心。
在扬州时,柳姨娘那样的恶人,她都心存不忍,气怒于萧璟要了那柳姨娘的性命。
她本是那样心底纯善的人,更是个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要有多绝望,要如何穷途末路,才逼得那样温软的她,手染血色,要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