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陪伴师

  首尔,汉南洞24号。

  黑色的宾利驶过一段长长的坡,进入雕花镂空的铁艺大门,在主楼前停下。

  司机下了车,替宋璟打开车门。

  管家早已在一旁等候,恭敬的鞠躬:

  “少爷。”

  “母亲呢?”

  “夫人在茶室插花。”

  宋璟点点头,去了茶室。

  kC集团的创始人是宋璟的曾祖父,他在上个世纪30年代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经济系,宋璟的祖父、父亲也都曾在日本待过几年。

  在日本文化的耳濡目染下,宋家人都对日本的书法、花道感兴趣。

  为了迎合宋会长的喜好,也为了更好的融入宋家,宋会长夫人特意去日本学过插花。

  她跪在地板上,低着头,用剪刀修剪好花材,一一插在水盘里。

  在这个过程中,宋璟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的看着宋母的动作。

  直到作品完成,他出声夸赞:

  “母亲的作品越来越高雅脱俗了,为什么不开一个展览呢?”

  “对我来说,插花不是向外界表达自我的方式,是用来修身养性的。插花时的反复斟酌,是对自然、对万物、对个人、对生命的回顾和审视。”

  这些年来,宋会长夫人的花材越来越偏好于枯木,明亮鲜艳的花朵只会点缀一两支。

  如此一来,作品看上去更雅了,却少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宋璟忽然意识到,似乎自从小玉发生意外以后,母亲身上的活气就更少了。

  一时之间,他原本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这时,宋会长夫人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不想让多恩给小玉当陪伴师?”

  宋璟垂下眼眸,轻声说:

  “母亲,我和徐多恩之前的事,在学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果再让她来家里工作,风言风语会传得更广,到时候绘真会怎么想?大家都会嘲笑她的。”

  “这件事我问过医生了,医生的意见是,多恩救了小玉,所以才会对多恩产生雏鸟情结,现在贸然让多恩远离小玉,对小玉的心理健康没有好处。”

  宋璟沉默了片刻,涩然道:

  “是,母亲,我会好好跟绘真说的。”

  “当初会答应你们结婚以后搬出去住,就是一种交换,等我和你父亲离世,小玉需要由你和绘真一起照顾,这是清清楚楚写在了婚前协议上的。”

  宋会长夫人审视的看着他,眼神冰冷:

  “何况你们还没有结婚,她有什么理由阻止多恩来宋家工作?”

  “是,母亲。”

  “医院里又不是没有护工,你也不要一直泡在医院里了,小玉也需要你,你去看看他吧。”

  “好。”

  宋璟起身,拉开门,去娱乐室里陪宋玉玩球......

  ·

  傍晚,Caring综合医院。

  医院门口,保安突然拦住了一辆黑色宾利,敲了敲车后座的车窗,恭敬的说:

  “宋璟少爷,千小姐需要静养,请不要打扰她休息。”

  “我是她的未婚夫,她需要我的照顾。”

  “千小姐说,你的出现会影响她的心情,”保安为难的看着他:“或许,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取得她的原谅。”

  宋璟皱着眉,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车内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他抬起头,问司机:

  “金司机似乎跟妻子的感情很好?”

  金司机为宋家工作很多年了,一直为他开车。

  他有留意到,每到吃饭时间,金司机的妻子似乎都会提醒他用餐。

  还有他常吃的红参条、水果、能量含片的盒子上,总会贴着字迹娟秀的便签。

  看上去是个很细心的女人。

  金司机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还不错,我跟她都是基督徒,从小就在同一个教堂做礼拜,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你会跟她闹矛盾吗?”

  “当然,不过,我们有一个约定,就算生气也不能超过两个小时,但如果两个小时以后还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我们会选择去教堂忏悔。”

  宋璟又沉默良久,有些难堪的开口:

  “她......当着外人的面,把我赶出病房,拉黑我拒绝沟通,我应该怎么做?”

  话落,他又黑着脸,冷声说:

  “算了,回去吧。”

  “少爷,你刚刚让我买的那两份希腊酸奶......”

  “让他们送进去。”

  “是,少爷。”

  住院部,1号楼。

  权在宪站在走廊上,指尖夹着一根烟。

  他没有抽,只是放在鼻端嗅了嗅。

  而后,他透过玻璃,看着黑色宾利离开医院,驶入车流,勾了勾唇......

  ·

  权在宪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和其他普通医院的惨白灯光不同,Caringvip病房的灯光设计融入了人文色彩,让人感觉舒适温暖。

  在柔和的灯光下,连带着病床上的少女似乎也多了几分温柔。

  她披着密匝匝如海藻的头发,穿着宽松的睡袍,微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权在宪眯了眯眼睛:

  “宋璟早就走了,你还看什么?”

  “你看,今晚的月亮像不像一片霜花?”

  她转过头来,那双上挑的猫眼朝他睨过来。

  一瞬间,面前的场景像骤然铺开的电影画面,要将人的心神都牢牢的吸进去。

  窗外,华灯初上。

  钴蓝色的天幕边缘挂着一弯纤月,像糊在玻璃窗上的霜花,薄薄的,浅浅的,像是朝它呼出一口气,就会融化。

  这一刻,他觉得,她的眼睛,比那弯月更明亮,更皎洁。

  他眸色微暗,抿着唇没有说话,额角的刀疤似乎抽动了一下。

  她倚在床头,轻轻一笑:

  “医生说,我还需要观察两天,既然需要继续住院,要不我干脆把皮下埋植做了。”

  “皮下埋植?”

  她又冲他笑了一下,眼眸盈动:

  “是一种避孕方式,把含有孕激素的硅胶管埋到皮下,持续释放孕激素,抑制女性排卵,从而达到避孕的效果,这种避孕技术在欧美已经非常成熟了。”

  权在宪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良久,他愣愣的问:

  “这样......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看个人体质,有的人可能会有头痛、腹痛之类的副作用,不过皮下埋植的好处是,有效期有三年,不用每天吃药了。”

  “那就不要埋植了,我......我会使用避孕套,我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他坐在床沿,耳根竟然破天荒的微微发红,眼睛也不敢跟她对视。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跟你做?”

  “难道你要跟宋璟?”他脸色一寒,双眸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鹰目,锋锐逼人:“他跟一个社会关怀对象纠缠不清!你不觉得恶心?”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当小三你就当,一点底线都没有。”

  “我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我们谁也别嫌弃谁!”

  说着,他捏起她的下巴,就要低下头——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英俊的混血男子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他皱着眉,站在病床前,打量着动作亲昵的两人: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