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玄景的烦恼
同人不同命。
秦玄景最近已经对这句话拥有了深刻的理解,毕竟天天都能见到生理年龄比他大的秦梓桑跟他爹撒娇。
九个月大的玄景崽:我都不撒娇!
玄景绷着一张小脸默默盯着扶苏看,心想这家伙就不能成熟一点吗?他又不是真的十二岁,不知羞。
秦政忽然伸手揉了揉小宝的脑袋:
“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
玄景崽的严肃脸裂了。
他父亲从来不会这么揉他脑袋,他有点不太适应。
扶苏也揉了一把。
然后就被反应过来的玄景一巴掌拍开了,揉什么揉,真把自己当他兄长了?惯的你。
扶苏摸了摸手:
“阿父,他打我。”
玄景:?居然还带告状的?
记性差的小崽就是容易吃亏,稍微久远一点的事情就不记得了。所以玄景总是会忘记他四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扶苏近期没犯贱,他就很容易掉以轻心。
幸好秦政明辨是非:
“他只是把你的手拍开了。”
扶苏换了个角度告状:
“他一点都不懂尊敬兄长,阿父你好好教教他。”
玄景重新把小脸绷起来了。
无聊。
他猜太子不会顺着秦梓桑的话训斥他,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秦政一般不会放任儿子欺负别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孩子亲爹就在附近的情况下。
秦政反而说了儿子一顿:
“你是兄长,你应该先友爱弟弟。”
玄景心想,父亲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原则。
然后他就打了个哈欠睡午觉去了。
睡了一会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醒过来听见两人的交谈声。他听了一会儿,好像是父子俩在聊天。
扶苏撒娇抱怨:
“阿父刚才教训我了。”
秦政哄道:
“当着外人的面朕总不好偏袒你。”
秦·外人·玄景:……
原则?原则是什么东西?原则是一种没有的东西。
玄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反制住某人。幼小的身体还是太限制他了,导致他的心智也受到了影响。
其实秦玄景并不是严肃板正的性子,也并不喜欢天天板着个脸。架不住他现在是婴儿肥包子脸,板着小脸才能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威慑力。
如果还像以前一样的话,保管要被当成小孩玩弄。
玄景崽爬了起来:
“我,听见。”
九个月大的崽说话还有点磕巴,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没办法说得太利索。等过了一周岁就好了,有些孩子一岁就能嘚吧嘚吧说一大堆。
玄景因为很不爱说话,能不说就不说。
然而他难得开口,被揭穿的父子两人却没一个尴尬的。
扶苏靠在他爹身上探头:
“哦,那又怎么样?Θ()_[(.)]Θ?Θ&?&?Θ()?()”
玄景直接忽略了他。
他刚刚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对付秦梓桑这种贱兮兮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偏生梓桑遇到的人,基本都不会故意不理他,还是相当给面子的。这就助长了某人的气焰,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没关系,他秦玄景是不会惯着的。
玄景在榻上的小桌边坐下,见桌上摆了一本棋谱,干脆翻开来看一看。
太子喜欢下棋,他记得。但是梓桑不爱下棋,父亲又很忙,太子总是找不到棋搭子。
玄景并不需要启蒙学习那些正经的知识,这些他都会。空出来的时间正好可以琢磨一些别的,比如棋艺。
到时候他就给太子当棋搭子。
玄景瞥了扶苏一眼。
他心想,虽然太子肯定更疼亲生的,但他毕竟也是扶苏。只要他好好表现,未必不能多在太子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秦梓桑最在乎这个,报复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抢走他最在乎的东西。
呵,不就是争宠?谁不会呢!
玄景好歹也是在三十多个手足里杀出来的,怎么可能光靠排行居长就能得到父亲全部的偏疼,肯定有独特的本事。
玄景认真回忆了一下他父亲喜欢他的哪些特质。
即便太子和他父亲略有差别,也不会太大。都是始皇帝,喜好总不可能大相径庭。
最后玄景做出了总结。
第一,要懂事乖巧体贴孝顺;
第二,要有能力有主见有手腕。
剩下都是附加项,有最好,没有也不要紧。
同样的问题要是交给扶苏,大概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阿父喜欢离不开他的,能够完美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秦玄景开始了加倍努力。
秦政今日略有些空闲,不然也不会中午突然回来。
他有空了不往别的地方去,也不去自己的寝殿休息,可不就是为了来陪儿子的?
跟扶苏一起看了一篇杂记后,秦政抬头发现小玄景正在看棋谱。他来了点兴致,问玄景是不是也喜欢下棋。
玄景磕磕绊绊地表示:
“还好,就是,寻常,消遣。()?()”
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
秦政干脆和他下了一盘。
下完夸了一句玄景下得不错,可见不仅认真研究过,日常也没少锻炼自己。
围棋博弈可以训练大局观,也能通过下棋了解对手的行事风格,是以秦政对喜欢下棋的人观感都还不错。
玄景心想自己的计划果然是正确的,太子确实喜欢能陪他下棋的儿子。
玄景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扶苏。
他才刚刚开始努力刷好感,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找扶苏炫耀。要表现得谦逊乖顺,不让秦梓桑找到告他黑状的机会。
然而——
扶苏随意地拿他爹当靠枕靠着,就着这个姿势闲适地翻着他的杂记。
太好了,
终于有人来替他陪阿父下棋了!他再也不用被阿父逮着下棋,
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玄景属实是努力错了方向。
秦政当然喜欢谦逊乖顺的孩子,
但这年头讲究一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扶苏那群弟妹多的是乖的,
秦高难道不谦逊不乖顺吗?在同样乖顺的孩子里想要脱颖而出,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玄景一下午陪着秦政下了好几局棋。
下完之后,玄景心情很不错,觉得自己好感度刷到了。秦政心情也很不错,难得有人陪他下棋下到尽兴。扶苏的心情就更加不错了,帮阿父弄到了一个棋搭子工具人真是意外之喜。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傍晚秦王过来和他们一起用晚膳,一家五口就缺个渊楚了。但渊楚自觉自己是太子的庶母,不好往太子宫来,一般是不会主动过来的。
秦王来了先伸手把儿子拎起来:
“重了点。”
玄景崽努力维持了一下午的严肃包子脸又裂开了。
他扑腾了一下:
“父亲!”
秦王这才改变动作,把他抱进怀里。
他还倒打一耙:
“你现在倒是不像以前了,朕记得你以前不爱板着脸的。你这样子朕看着不习惯,小孩子还是要活泼一点。”
说完看了一眼秦梓桑:
“就像梓桑这样。”
玄景:?
秦玄景瞪了秦梓桑一眼。
他还没把梓桑他爹抢走呢,这家伙倒先把他爹笼络住了。
扶苏矜持地微笑。
没办法,谁让他天生讨喜呢?
秦王以前觉得他更喜欢沉稳的儿子,虽然也喜欢活泼的幼子,但肯定比不过沉稳的长子。
但是他后来见识到了该活泼的时候活泼、干正事的时候也能沉稳下来的梓桑,突然就想既要又要了。
毕竟是个喜欢五彩斑斓的黑的陛下。
所以他很快把这个要求拿过出了华夏家长的必备名言——你跟隔壁梓桑学学。
一向是全天下最优秀太子的秦玄景没料想有一天他也会受到来自“别人家孩子”的暴击。
玄景因此心情不太好。
哪怕父亲久违地抱了他,他也觉得心情不畅。
秦政看了两个在别苗头的孩子,又看了看心大到完全没发现不对的始作俑者孩子他爹。
秦政:……
这个家还是不能没有他。
秦政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口打圆场:
“玄景也很好,阿苏不如他稳重,也要改改坏毛病。”
扶苏根本没往心里去:
“好呀,我努力。”
玄景忍不住想到之前他听见的,太子说“朕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偏袒你”。
玄景面无表情。
他都懂,场面话嘛。
秦王用完膳就抱着儿子去找孩子他娘了,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自己pua了儿子。路上还不忘
叮嘱玄景崽,跟他说他哥很懂商战,希望长子能把这个学会。
秦王感慨道:
“你把这个学会,朕以后打仗就不缺钱了。()?()”
玄景揉了揉绷了一天有点僵硬的脸:
“知道,父亲。()?()”
不就是学习吗?天底下就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这些都是小事,为了父亲他可以的。
秦王心情愉悦地把儿子递给渊楚,和夫人分享儿子今天都做了什么:
“朕听闻苏儿今日陪太子下了几局棋,下得还不错。()?()”
渊楚忍俊不禁:
“他这么小的人哪里会下棋?定是太子殿下哄他玩呢。?()?10?&?&??()?()”
秦王没有多作解释:
“他和梓桑还闹别扭,你帮着劝劝。”
玄景扭头看他爹。
父亲都看出他俩关系不好了,还非得说让他和梓桑学,果然是故意的。
秦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学着秦政和扶苏那样伸手捏了下儿子的小嫩脸。
不等玄景抗议就说:
“整个晚膳都见你气呼呼的,倒是比以前有活力了。”
玄景虽然是个腹黑性子,却不像扶苏那种是笑面虎类型。他不怎么笑,经常风轻云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总之比现在看着冷静多了,缺少了一点年轻人的朝气。而且秦王记得,玄景从小就这样,难得穿越后竟能改了性子。
果然还是梓桑的功劳吧。
渊楚替儿子揉了揉脸:
“王上少捏他,苏儿现在也大了,有小脾气的,不喜欢旁人捏他脸。”
秦王给面子地颔首:
“行,朕不动他。”
玄景把脸往阿娘怀里一埋,他爹不知道跟谁学的,越发恶趣味了。还是他娘最好,永远温柔永远疼爱他。
秦王很快把儿子拎出来塞给乳母,让人把碍事的小崽子带走,不要打扰他和夫人相处。
玄景:……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单独出去住?虽然阿娘很好,但是他住这里怪尴尬的。
玄景崽第二天向他娘提议:
“我想,住,太子,宫。”
渊楚有些惊讶:
“苏儿为什么想住到太子宫去?”
玄景不好解释说他小小年纪就懂男女之事,和父母住一起不太自在。皱着小脸努力想借口,而且还得想个能说得明白的借口。
结果他娘先帮他想好了:
“是不是想和阿兄住在一起?阿娘就知道你喜欢梓桑阿兄,你还不承认。昨日为何同阿兄闹脾气?跟娘说说。”
玄景:……孤喜欢他个鬼。
但是为了搬出去,玄景崽只能点头,承认了这个说辞。
然而他都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渊楚还是一口回绝了。说苏儿你年纪太小了,还不能单独出去住,要跟着母亲一起住才行。
玄景跟他娘说不通,只好去找别人说。
能让阿娘改口的,只有父亲。所以等被送去太子宫这个“幼儿园”后,玄景就闹
着要去找爹,乳母拿他没辙,请示过四公子后还是带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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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正同臣子商议事情。()?()
侍官原本不想通报的,恰逢秦政从偏殿出来。恰好秦政也要进去,就接过小孩一起抱进去了。()?()
玄景又不是寻常幼儿,不会打扰秦王干正事。()?()
秦王见他带个小崽子进,还伸手主动把孩子接过去了。
群臣都闹不明白这是在玩哪一出,看起来进屋的小公子应该是渊国公主所出的十公子。太子把他抱进来,王上也没呵斥,莫非是想展示对渊国的亲近?
可大秦最近好像和渊国没什么合作。
臣子聊完正事,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留下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秦王扭头问秦政把玄景带进来干什么。
秦政说他在门口就见到小孩了,不知道孩子想做什么。大抵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私事,别问他。
玄景仰着头看父亲:
“想,搬去,太子,宫。”
秦王问道:
“就这?”
玄景严肃点头。
秦王示意他自己征询秦政的意见,太子宫是人家的宫室,他不好越俎代庖。
玄景就扭头去看秦政。
本以为秦政会答应,毕竟他爹都没意见了,而太子宫里偏殿多得是,他住进去也不会碍事。
然而秦政却说:
“你去问一问梓桑,他同意了就可以搬进来。”
秦王父子同时疑惑地看着他。
秦政理所当然地说:
“宫殿是朕与梓桑一起住的,自然要两人都同意才行。”
秦王父子费解地皱起眉头,动作十分同步,一看就是亲生的。
他们俩都习惯了秦王这个当爹的做主,冷不丁遇到个过于好说话的,居然征询儿子的意见。
太过开明的相处方式完全不符合传统古代家长的习惯,两人都是头一次见。
半晌,秦王说道:
“你也太惯着他了。”
秦政却说:
“我只是将他当成了独立的人,而不是我的附庸,尊重他的想法。”
秦王反思了片刻,有些不解:
“朕也没有将玄景当做朕的附庸,但这并不妨碍朕做他的主。”
他当然知道儿子是独立的人,他觉得这一点并不冲突。
秦政随口回道:
“你那是习惯了做所有人的主。”
无论是儿子还是臣子,都没有特殊待遇,全都得听他的。
秦政也有这个毛病,只不过扶苏被单独拎出来例外了。换成其他儿女,他照样会理所当然地安排他们的一切。
秦王却对秦政的心路历程产生了好奇心,他把儿子放到一边让人自己玩,跟秦政探讨起两人的观念差异来。
秦政以前没有自我剖析过,秦王问他为什么会形成这种习惯,他一时竟也答不上来。所以他认真地沉思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秦政回答:
“或许是阿苏小的时
候,朕忽悠了他太多次。()?()”
扶苏现在的性格可以说是秦政一手培养出来的,他的所有处事风格都有秦政的影子。别人都以为扶苏要么是自学成才,要么是受先王影响。
其实不是,是秦政引导的。
扶苏小时候还挺好骗,被个别有用心的宗室骗得以为阿父有了娇妻幼子就不疼他了,还会把他丢去别国为质。
秦政后来就觉得儿子不能太好骗,宁愿出去骗人也不能自己吃亏。所以精挑细选了一些先王们的记录给儿子看,让他照着这些人学。
什么秦稷的缺德、子楚的腹黑、穆公的伪善,都是他挑出来的。扶苏就是一张白纸,吸收还快,效果特别显著。
除此之外,秦政还会在别的方面忽悠儿子。
比如发现儿子过于排斥弟妹,就给儿子洗脑,说弟妹以后都是他的牛马,要给他干活的。
发现这么说用处不大,立刻改进了说法,变成弟妹都是父亲的牛马,要给父亲分忧的。
这下就好用了,扶苏开始认真地抓弟妹们的教育。打压弟妹不让他们进学是不可能的,反而敦促弟妹成才,这样才好早点毕业出来给他阿父干活。
这招屡试不爽。
觉得扶苏最近不听话了,就装疲惫让儿子心疼,以后就会愧疚地主动改正,绝不再犯。
觉得扶苏还不够努力,就跟他说阿父相信你可以的,你不会让阿父失望。小孩绝对打鸡血,再难也要咬牙啃下来。
还会跟扶苏说别人家太子如何如何,扶苏就会努力压过对方。反正阿父的太子不能比别家的差,不然要连累阿父被别人嘲笑的。
秦政对于利用儿子的爹控达成目的这一点非常驾轻就熟,用过太多次了。
次数多了,难免心虚。
秦政反省自己:
“所以朕觉得应该对阿苏好一点。2[(.)]2?2#?#?2()?()”
秦王:……
玄景:……
玄景小脸震惊,这都什么无良渣爹洗脑掌控可怜儿子的实录啊?秦梓桑以前过得都是这种日子吗?
突然觉得他有点惨了。
秦王则是目光游移地看向其他地方,诡异地保持了沉默。
因为,他好像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就那种跟儿子说朕希望你能学会什么什么,朕的太子不能比别人差云云。玄景还同情别人呢,完全没发现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秦王的目光和秦政对上。
双方了然地各自收回视线。
所以说不同世界的同位体,确实就是同一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玄景回去找扶苏征询意见了。
秦政回偏殿处理政务,处理到一半突然想起的理由并不是最初的起因。
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扶苏小时候情感缺失,对什么事情都没反应。
秦政为了治疗儿子,就会不断地问孩子最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这样行不行、那样好不好。时间长了以后,就形成了习惯,格外注重扶苏的个人想法。
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自己和阿苏的感情因此非常亲昵。
秦政心想()?(),
当初发现孩子的病情后没有放弃他?[(.)]????????()?(),
而是亲自把人接到身边悉心教养()?(),
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
太子宫。
玄景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说动秦梓桑同意他住进来,那家伙小气吧啦,不一定会答应。
但是不住到太子宫,去外头找个别的宫殿住,阿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有太子宫能叫她勉强答应,因为有太子和梓桑在,她觉得两个都是靠谱的人。
玄景:我娘认为梓桑靠谱就已经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了。
扶苏听完玄景的话:
“你想住过来,也不是不行。”
小孩到底还是落他手里了,扶苏眼眸一转,就开始打坏主意。
玄景迅速说道:
“我睡,你屋。你睡,太子,屋。”
扶苏的坏主意戛然而止:
“好!成交!”
扶苏愉快地搬到了阿父的房间,他可能有点肌肤饥渴症,就喜欢赖在父亲身边不走。
玄景显然是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不理解,但他选择尊重。而且关键时候能帮上自己的忙,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秦政回来就发现床上多了个碍事的儿子,酷暑的天气也不嫌热,愣是要和他挤一床。
秦政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多大的人了?”
扶苏翻了个身去拉父亲袖子:
“是玄景非要住我那屋。”
秦政哪能不知道他是在甩锅,不过扶苏敢这么说,就证明玄景确实住到了他那屋去,而且大概率还是玄景先提的。
秦政看了一眼儿子:
“等夏日过了,就让他搬去偏殿。”
偏殿不如主殿凉快,本来玄景临时搬过来估计得和扶苏挤一挤,等匠人在偏殿上架设好降温的水幕机关才会搬走。
以扶苏的性子,他才不肯跟玄景挤呢,迟早会跑来父亲这里,秦政对此早有所料。不过看儿子欢欣雀跃的模样,到底还是把玄景迁出去的时间往后挪了挪。
秦政去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回来,见扶苏还兴奋的睡不着觉,不由失笑。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秦政问他:
“前年冬日朕不是陪你睡过一次?”
扶苏心道那都是多久之前了,后被子冷,阿父都不肯再来陪他了。
他小时候就爱粘着父亲睡,可惜长大了之后就不方便了。
好不容易变小一回,之前在夏国的时候他阿父觉得夏国不安全,夜里都是把他带在身边的。扶苏终于重温了一回幼时的待遇,可惜好景不长,来了秦国又得自力更生了。
秦政觉得儿子可能有点患得患失。
后世把这叫做分离焦虑,症状多发于儿童,但是有些人也会持续到成年。
扶苏的分离焦虑来自失去至亲,重生前后两次目睹父亲离世,心理阴影大概不仅没减轻还加重了。
尤
其他第二世还是夜里在梦中离世的。
哪怕秦政当时感觉大限将至后特意叫醒了儿子,和他说了一声,没有无声无息地就断了气。但对于扶苏来说,依然是一场噩梦。
秦政有时候睡醒会发现扶苏正抓着他的手腕,这小子有夜里时不时醒一回的毛病,估计每次醒来都要摸摸父亲的脉搏还跳不跳。
回到大秦分开睡后,因为父子俩住在主殿的东西两侧稍间,中间就隔了三间,四公子半夜起身会过来看一眼,确定太子殿下安睡才肯回去。
他家梓桑一直是个细腻敏感的性子。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夜里这么折腾的次数慢慢减少了许多。尤其是睡前会喝一些热牛乳之类的饮品安眠,阿苏起夜的次数就更少了。
秦政躺下后摁住过于兴奋的儿子:
“快睡,朕要被你闹得没法睡了。()?()”
扶苏这才安分下来:
“阿父你睡吧。()?()”
秦政却没有着急休息,握着儿子的手同他说起等秋日有空带他去打猎玩。扶苏听着父亲温柔的嗓音,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早起,秦政照例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不惊动儿子直接离开。
临出门前忽然想到什么。
秦政折返回了里间,坐在床边轻轻唤了扶苏一声,跟他说了句“阿父去上朝了?()???╬?╬?()?()”
。
扶苏咕哝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秦政这才离开。
他不知道扶苏听进去了没有,但他方才突然觉得,自己每次离开前应该和孩子说一声的。
扶苏最怕的其实是不告而别,只要和他说了,症状就会减轻很多。安全感的缺失是可以通过行为弥补的,是他以前忽略了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细节。
扶苏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这个点玄景都醒了。
小孩哒哒哒地走进来。
他本以为扶苏没醒,还想着把人叫醒并嘲笑他一句懒鬼。没想到人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只是趴在床上醒盹不想动。
但这不妨碍玄景嘲笑他:
“你,懒。()?()”
扶苏没搭理他,只问侍女:
“阿父走之前是不是跟我说什么了?”
侍女回答:
“殿下同您说他要去上朝。”
扶苏懒得改口,一直喊的是阿父。侍女以为是同音字,可能是“阿负”之类的字眼,许是太子小名,就没往心里去。
还有秦政时常称朕,也是如今还未正式确立这个是皇帝专属自称。虽然夏帝已经这么用了,但他没明文规定,各家也不知道夏国有这个习惯。
扶苏就说他记得阿父好像和他说了要去上朝,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没想到是真的。
略一思索就知道阿父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了,扶苏高兴地翘起唇角。
被无视的玄景:
“……起床,懒鬼。”
扶苏这才看向小屁孩:
“关你什么事?”
玄景不高兴:
“我饿。
”
他身边的乳母非要他等扶苏起床一起用早膳()?(),
说四公子马上就起了。扶苏耽误他吃饭?()???.の.の?()?(),
不然他才懒得管。
扶苏坐了起来:
“你饿你就去吃()?(),
乳母呢?”
乳母战战兢兢地上前来。
扶苏警告了她几句:
“十公子用不着你教他什么孝悌()?(),
他人小饿不得,他想吃东西你们就直接给他吃。难道我还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因为他不等我一起用膳就生气?”
乳母赶紧请罪:
“是奴自作主张了。”
玄景皱眉说:
“我说,不等,她,不肯。”
人小说话没分量,乳母根本不听他的。只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扶苏就问玄景:
“你都不吃奶了,还要乳母吗?”
玄景立刻打蛇随棍上:
“不要。”
他早就说不需要乳母了,可阿娘觉得他还小,得有乳母照顾。父亲也觉得乳母会照顾小孩,就先留着等大些再撤。
但乳母这类人和寻常侍从不太一样,非常容易因为哺乳过公子,就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
各朝各代都有乳母仗着这一点兴风作浪的,毕竟很多古代权贵确实比起生母更亲近乳母。
贵夫人们养孩子可不一定多费心,许多都是把时间花在处理事务上头,孩子就丢给乳母去管。人家又是喂奶又是相处,和养母也没大少区别了。
好些朝代还出过给乳母封爵的事。
扶苏看向脸色煞白的乳母:
“你是好心,只不过办了坏事。公子身边不需要太过有主见的侍从,你不合适。”
乳母松了口气:
“谢四公子提点。”
有了四公子这番话,她被退回去之后侍官就不会罚她太重了。
乳母承认自己最近有点飘了,总想着是不是能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以后借着公子的权势为自己谋利。
十公子能住进太子宫,可见他极为受宠,和太子、四公子关系也好。其实根本不必讨好四公子,更不用特意饿着肚子等兄长一起用膳。
但乳母想要表现自己,就得创造机会主动出击。比如提点一下十公子,在十公子身边的侍从跟前展露出自己有主意、能帮到公子。
也就是十公子年纪太小,她才只能表现给侍从们看,借他们的口让淑妃娘娘知道她的能干。
要是公子稍微大一些,她就能借此直接叫公子依赖她了。把她当个智囊,以后大事小事都会问问她的意见。
有些性子柔软的公主和公子就是被这一套拿捏住的。
乳母被带下去后。
扶苏看向玄景:
“想处置乳母你不能自己去跟父亲说?非要利用我开口,让我当个恶人。”
以秦玄景的能耐,真想吃东西谁拦得住他?他有的是办法惩治手伸得太长的乳母,根本不必饿着肚子跑来求助。
玄景表情不变:
“解释,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