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她缓缓掀开帘布回头。看了眼城门上奉天二字的匾额,又看了眼立马于门下的徐平。“臭小子………”
车帘落下的一刹那,她似乎看见徐平翻身下马,大氅下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驾!驾驾!!!”车夫扬起马鞭,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清晰,像是谁在谁的心上轻轻敲打………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唱啥呢?”司徒娴韵凑上前去,为徐平拢紧了披风。
待到马车远去,再不见踪影,徐平拉着鞍子翻身上马。“没啥,回府……”
梁京的日头已至未时,凤仪殿内的金钟正正敲了十四下。
顾秋蝉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突然将手中那封密折子一把合拢。
“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啊!”
“都回来那么些时日了,可恶!”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小的怨念。“好一个天上人间,在京里晃荡数日不来见本宫,简直可恶至极!他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还有没有陛下?”
听闻此言,大太监李季缩了缩脖子,眼角余光瞥见殿角铜鹤香炉里的香灰落了大半截,赶忙上前将之换下。“太后……”换上新香,他哈着腰身往前蹭了半步。“要不老奴去一趟征南将军府?就说娘娘口谕,让他入宫一趟?“
“哼!本宫的口谕可传不动他!”顾秋蝉冷笑一声,当即坐直了身子。“顾应痕在外征战数月,他不想着赶紧在其回京之前谋利,居然跑去开妓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顾应痕即将归来,恰逢年关,本宫又已数月未曾临朝,徐平是死了吗?不知道入宫来一趟?
还有那周信,口口声声说帮扶本宫,除了皇儿那,他何曾来过本宫这里?”
“现如今,坊间的流言已然少了许多。娘娘何不借着年关,再度临朝?”说着,李季俯身上前。“娘娘,依老奴之见,周太师所言不可尽信!名为授教,恐怕是处心积虑接近陛下,亦需多加防范。不如……”
……
“李季!”未等对方说完,顾秋蝉却是忽然开口。“即刻备驾,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征南大将军府,看看他徐平到底意欲何为!”
“万万不可啊太后!”此话一出,李季吓得扑跪在地。“镇国公回京在即,您此时前去大将军府,传扬出去,顾应痕会怎么看?这满朝文武又会怎么看……”
“他不当人,本宫也是无奈之举。”顾秋蝉抬手揉了揉眉心,凤钗上的珍珠流苏晃得她眼晕。一想到徐平几日前递上来的奏折,她就气得牙痒痒。又是增兵,又是要钱。连面都不露一个,把自己当蛮狗整?
见对方如此沉不住气,李季也是颇有些无奈。“太后娘娘明鉴,自打徐平回京,他每日都在天上人间,难不成娘娘还要去妓院找他?还请娘娘三思啊……”
此话一出,顾秋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狗贼,简直无耻!“派人先去趟将军府,看看他在不在。”
就当她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殿内,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太,太后娘娘……镇国公……镇国公还朝了,其人已过北门……”
“那么快?”顾秋蝉骤然起身,连带着狐裘滑落在地都未能察觉。“他人呢?可是朝着皇城而来?还是回府了?”
“回,回太后!”太监抹了把汗,连带着说话也是吞吞吐吐。“探,探马刚报,镇国公所部已到城郊二十里铺,正往城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