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何天下学宫虽在梁境,其内学子会却分散各国入仕的缘由。”
“不!应当不仅仅于此。”
司徒娴韵正欲开口言语,姜云裳却已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昭、康二帝拒纳学宫之子入仕,原本平衡的局面便会被打破。
昔夏多以孝廉、举荐、荫袭、世禄与茂才入仕。没有了学宫派的制约,世家与勋贵逐渐做大,直至与皇权分庭抗礼。
也正因为如此,直至英宗,昔夏的皇权已难达地方。政令出不了京城,明宗不甘而欲求改制,最终才导致九王齐反,夏朝崩塌……”
“为谋民望,到底还是动了世家与勋贵的利益。当他想要再纳学宫之子入仕,却发现他们早已被各世家与藩王所收纳。”言罢,司徒娴韵由衷的轻叹了一声。
徐平要和武成乾瓜分大梁,除了篡权得名正言顺,掌控旧朝还需要手底下有大量的能人异士。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论及谋取天下,但凡局势趋于稳定,早晚有一天他会与天下学宫翻脸。
要么学宫解散,要么出兵讨伐。
就如今,天下学宫已传承千年之久。这其间不乏欲将它除之后快的君王,但它依旧留传至今。
以公孙妙善的傲气,多半也不会退让。对此,她自己恐怕早已猜到……
念及此处,司徒娴韵只是缓缓低头,也不再言语。
大堂内的叫好与喧哗依旧,而四楼雅间内的气氛却颇为压抑。
过去许久,徐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要再续,却又将之放下。“求学不论高低,每个人都有其能力所在,只看如何发掘。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师尊建议我从学堂中培养班底,还是搭台广招天下贤才?”
“以你如今的民望,要想搭台招贤,收效甚微。”公孙妙善的神色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先前的对话而影响心情。“依为师之见,你想法不错,虽耗时颇久,随同你起始于微末之人却更易掌控。
徐平,譬如你帐下的唐禹、陆峥之辈,能力虽然不小,用起来却没有郭子韬、许阳等人顺手吧。”
“不妥,我早前不是与你说……”
“莫要急!”司徒娴韵话未说完,徐平却已摆手打断。“师尊,没有门槛虽易挖掘,却难保不会生乱。懂得多了,心思也会变多。如此大的体量下,难保不会出几个点子王。”
……
听闻此言,公孙妙善余光一瞥。“帝学归根结底不过是制衡之道、御下之道和愚民之道罢了。
徐平,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哦?愿闻师尊解惑?”
“周文帝时期,为教导太子诚,文帝命禁军捕获大量野雀,后着匠人打造木笼。
笼顶盖着青铜网,网离雀群头顶仅有三寸之距,并以铜铃依次系于野雀爪上。
野雀初入笼时,羽翼扑棱。每当它们奋力振翅,受重的铜铃便会拽住雀爪,使它们纷纷撞于内壁。短短两日,这群笼中雀腿上的血珠便已染红笼底。
半月之后,当着太子诚,文帝命人将笼顶的铜网悄然撤去。
而此时,那些曾经桀骜不驯的野雀不再振翅,只在笼底方寸之地跳跃。
又过半年,专人照料之下,笼内已孕出不少雏雀。每当新生雏雀扇动翅膀,立刻便被老雀用尖喙啄起。
没有了铜网,铜铃早已无法阻拦,而这群野雀所跳跃的最高处,却永远停在当初铜网的位置。
次年冬月,幽州大旱。太子诚捧着开仓放粮的奏疏在文德殿内来回踱步。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提笔批下:仓储乃国之根本,祖宗旧制不可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