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迈着十分沉重的步伐缓缓的向院子大门走去。
他对那位陈少没有任何怨恨的意思,违法犯罪的事情干的多了,时间也长了,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在他掌握了大量秘密的情况下,人家还能让他离开,他觉得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些年他跟着也没少挣钱,离开京市后,只要能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他们一家人确实可以生活的很好。
只是离开故土……
在华夏人心中,故土难离啊!
现在是不离开又不行。
唉……
走出四合院后,他站在台阶上点了一根烟,眯起眼睛看着升腾起的烟雾,对未来,他忽然有点迷茫的感觉。
接连吸了几口烟后,他再次叹了口气,抬脚朝胡同东口方向走去。
现在都已经十一点了,陈少刚才说了,马上就会联系一台大卡车过去帮他们拉东西,将他们送到廊市,他必须得尽快赶回去,还要给另外两个兄弟通知呢,再拖拉,天亮前还真就不一定能离开了。
他可清楚的记得那位刚才说的话,如果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他们还没离开京市,那就不用离开了。
跟了这位多年,他清楚的知道,姓陈的肯定会说到做到。
……
老宋离开后,屋里就剩下那位陈少一人坐在书桌后,他靠在椅子上,两只眼睛定定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乌漆嘛黑的外边,眼中时不时闪过一道异彩,脸上的表情也从平静变为慎重,又从慎重变成狰狞,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主屋通往西耳房的门被人从里边拉开,许是长时间未上过油润滑,门扇与门框连接处的合页发出了一声并不是很响,但却有些刺耳的咯吱声。
咯吱声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陈姓男人,他扭头看去,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有些昏暗的西耳房走了出来。
“三哥……”
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女人,原本脸上表情还稍显冷峻的陈姓男人转瞬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他笑着抬手招了招:“怎么不睡了?来,过来。”
“三哥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踏……啊……”
女人才刚走过来,话还没说完,陈姓男人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拉到怀里,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引得女人发出一声惊呼。
“你家那口子满足不了你啊,怎么每次到我这儿就跟头饿狼似的。”男人调笑着抬手捏了捏女人的脸蛋。
男人的话让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可转瞬她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娇嗔着拍了下男人的胸口。
“讨厌啊三哥,哪有您这样调侃人的。”
“哈哈哈……”
等男人的笑声停下来后,女人抬起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略带几分小心的继续说道:“三哥,答应我的事儿,您可别忘了。”
“放心吧!”男人松开搂住女人腰的手,在她的后腚上拍了一下:“这次调整名单上,保证有你家周城的名字,不过,你答应我的事儿也得做到啊,就算他调回城了,你也得保证每星期最少陪我一次,否则,我能给他调回来,同样也能再让他去更远的地方。”
男人的话让女人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她低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复杂之色,但很快她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点点头说道:“三哥,我一定会按照咱们事先约定好的做到。”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男人抬手在女人的鼻头轻轻点了一下。
“当然,我也会说到做到,最迟年底之前,你家周城就会调回来,如果没能回来,你离开我也好,去监委告我也罢,我都认了。”
“怎么会呢三哥,我相信你。”女人将额头抵在了男人的胸口,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听到这个男人嘴里一而再的说出那个名字,她心底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很快,她又强行压下了这股突然而来的情绪,开始琢磨起自己刚才在那边房子里听到的,外边断断续续的对话内容。
李言诚?
她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刚才在屋里她就琢磨了半天,可始终没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能让眼前这个男人忌惮的人可不多。
对了,按照刚才听到的那断断续续的内容来看,应该是陈三做了什么犯罪的……呃,不对,是他手底下为他做事儿的人做了些犯罪的事情,现在公安正在调查。
陈三为了保住自己,让那几个人连夜就离开京市。
而那个李言诚就是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
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呢?
陷入沉思中的女人连自己已经被抱着站起来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被打横抱着走了几步后,她才回过神来。
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的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后说道:“三哥,您能不能……能不能先擦洗一下下边。”
“嘿,就你事儿多,每次都要我先洗下边,怎么滴,你是觉得我很脏吗?”
“哎呀三哥您误会了,我怎么会觉得您脏,只是……只是咱们都有家,洗干净点,也是对自己对家人负责任不是么。”
“你们这些当医生、护士的人就是麻烦,得,你自己走进屋去吧,我去打水洗洗。”说罢,陈姓男人就让怀中的女人站到了地上。
而已经站到地上女人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李言诚这个名字了。
医院,她就是在自己工作的医院听到的,城东区第一医院,听到的时间还不长,应该是上个月。
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这个叫李言诚现在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而且刚当上这个副局长不久。
医院里的人之所以会提到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早年间就在她们第一医院工作。
连陈三都忌惮的人……
已经走到西耳房门口的女人回头瞥了眼,姓陈的倒算是听话,已经拿着盆去院子里接水了,屋里此时就剩下她一个人。
在扫视了一圈屋内后,她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
九号夜里近十二点,刚刚挥洒了一把汗水的李言诚,此时正神清气爽的坐在书房惬意的抽着事后烟,三天没有好好休息的他,在经过了一波剧烈运动后,脸上的疲色已经一扫而空,就好像刚喝完十全大补汤似的,面色红润,而被他折腾的够呛的老婆,则正在卧室床上抱着被子呼哈大睡。
抽了几口烟后,李言诚探身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蘸水笔,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信纸,开始在纸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一件一件的排下来。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将笔重新插进笔筒,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关掉灯后,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躺到床上。
睡得正香的罗敏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哧溜一下就钻进他怀里,嘴里还嘟囔了两句他没听懂的话,呼吸就再次变得平静起来。
这一夜,有人抱着老婆香软的身子睡的舒服,有人熬夜查案一宿没睡,也有人着急忙慌的打算离开京市,还有人怀里搂的是别人老婆。姓陈那家伙就是搂别人老婆的那个,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正在屋里折腾的时候,他所在的这座四合院大门口缓缓停下来了一辆吉普车,车子停稳后,后排车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三十岁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建东,我看你开的轻车熟路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陈老三在这里还有家外家?”
女人下车后,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定睛看着眼前这座四合院的大门,当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这才收回目光,转头跟身后之人问道。
“我……玲姐,您误会了,我只是对这边比较熟,我可不知道三哥在这里还有房子。”
过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面对女人的询问,他急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撇清自己。
女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扬起下巴向眼前这座四合院的大门示意了一下。
“门你能打开吧建东。”
“玲姐,您这……”年轻男人上前两步走到女人身旁,一脸为难的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您就是进去了,抓住现场了,又能怎么样?您还能离婚不成?您就算给他们光着身子堵到被窝里,最后还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女人没说话,稍稍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直到看的那个年轻男人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她才扭过头,将视线重新落在对面这座四合院的大门上。
“建东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能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他离婚,我就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
“这……玲姐,您听弟弟一句劝,咱回去吧,您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听到,就当没见过我,成不?”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如果不愿意给我开门,我就自己过去踹门。”
被叫做建东的年轻男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是一垮。
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就刚好那个时间回家,早几分钟或者晚几分钟都行啊,偏偏就那么寸的赶上了。
他真的很为难。
见他还是没动,女人没再说什么,而是抬脚就往大门走去,年轻男人见状急忙抓住她的胳膊。
“别别别,玲姐,我开,我想办法开,您千万别冲动。”
年轻男人哪里敢让她去踹门,这要是真踹上去了,必然会把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吵醒,最后肯定会把事情越闹越大,那这两口子就真的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这两口子离婚也好,干架也罢,年轻男人统统不想管,也管不着,可不能是因为他而离婚,真要那样,他就相当于是把陈家和这个女人的娘家同时给得罪了。
回去后他家老头子不削死他才怪。
“吕建东,你就说,这个忙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被拉住胳膊的女人看着年轻男人问道,当她看到男人脸上那为难、纠结的神色后,稍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这样,你帮我把门打开,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你开车走你的,我不会跟任何说是坐你车过来的,你看这怎么样?就当咱俩今晚没见过。”
听到女人这样说,年轻男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也清楚,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阻拦的了的,只能配合,尽量将今天的事态控制在一个尽量小的范围内。
“唉……玲姐您稍等。”年轻男人叹了口气,松开抓着女人胳膊的手,转身走到汽车副驾那边拉开车门将上半身探了进去。
很快,年轻男人就从车里取了一把匕首出来,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大门跟前,借着月光和路灯将匕首插进门缝,上下移动两下,就找到了门闩,然后开始用匕首尖,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拨动门闩。
几分钟过后,在年轻男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门被打开了。
“好了,建东,你走吧,剩下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
看到门已经打开了,女人抬脚便走了过去。
男人苦笑着说道:“玲姐,您说的倒是轻松,是,我是可以走了,可万一等下你们闹的不可开交怎么办?”
“你放心,我不会和陈老三闹的,我说了,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欣赏一下他们的丑态。”
“唉,虽然现在门已经打开了,您只要一推就能进去,但我还是想再劝您一句,玲姐,真没必要,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只会脏了您的眼睛,只会让您从心里到身体都不舒服。
您看咱们大院儿董家老二董耀辉,看人家两口子活的多明白的,在家,就是夫妻,出了门,爱干什么干什么,俩人互不干涉,只要别做的太过分,被别人闹到我眼前来就行。”
“嚯,建东,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在外边有人啊?小雅知道不?”
“呃……玲姐,这……这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可绝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家小雅的事情啊。”
“呵,我才懒得管你,行了,你既然不愿意走,那就坐车上等我去吧,就别跟着进去了,不太合适,你应该知道,陈老三这人特别小心眼,要是被你看到他的丑态,我琢磨着他以后可能会给你找麻烦。”
“找我麻烦?呵呵,来啊,谁怕谁!玲姐,不是我吕建东吹牛,现在还在京的,就真没几个能让我害怕的。”
“你最好能在罗二哥面前也这样说。”女人一点也没惯着他,直接就怼了回去,说完后就抬手推门,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口中所说的罗二哥就是罗扬。
“呃……”听她说到罗扬,年轻男人的呼吸就是一滞。
他年纪小,今年才二十五岁,罗家从大院儿搬出去的时候,他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呢,对罗家四兄妹压根就没什么印象。
和其他某几代,尤其是那些不争气的,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混日子的一样,罗家这两个儿子就是他们的梦魇。
不用比家里老头子的级别、职务,单单就这些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干出来的事业,就让如吕建东这般整天混日子的家伙们不敢在那几位面前造次。
让他去罗扬面前炸毛?呵呵,在不喊家长的情况下,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他,他是得有多闲才会跑去自讨没趣。
更别提罗家还有一个更猛的小女婿。
吕建东只远远的看到过李言诚一次,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却是如雷贯耳。
说起来,他老娘的命还是人家救的。
去年他老娘突发心肌梗死,被送到总院后,经过抢救,就在医护人员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位副院长忽然想起来李言诚正好也在总院正给学员上课,忙派人将其请了过来。
其实说白了这位副院长也是打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打算。
没想到,李言诚过来后就靠着几根针灸针,硬生生的从“阎王爷”手中为西医大夫争取了几个小时做手术的时间,这才成功将吕家老太太的命给保住了。
站在门外看着已经打开手电筒,轻手轻脚绕过影壁的女人,吕建东犹豫了一番后,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了车上。
虽然很想进去看看陈老三的丑态,考虑再三后他还是放弃了,确实没必要因为这种破事儿去得罪人。
已经走进院子的女人并没有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看,也用不着乱看,因为整座院子现在就西耳房还亮着一盏灯。
站在院子中间,她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脚向着西耳房窗户那里走去,刚走几步,她就听到一阵木架子床晃动的咯吱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女人的那啥声,以及几声她特别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来之前,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却没想到,仅仅只是听到声音,就已经引起了她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她急忙抬手捂住嘴,转身就向院儿门方向快步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