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放下电话后,李言诚有些疲惫的朝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他整个人稍稍向下缩了缩,脑袋也枕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忽然,一双手分别按在了他脑袋两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帮他缓缓的揉着。
手的主人是罗敏,李言诚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书,等听到他挂电话后,转头看过来,就看到自己男人脸上的疲惫神情。
她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心疼的起身走过来帮丈夫按按。
“对不起啊老婆。”李言诚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小手。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忙工作,又不是做别的什么。”
听到丈夫跟自己这样说话,罗敏有些不满,手下的力道都稍微加重了些。
李言诚当然明白那股劲道所代表的意思,他嘿嘿一笑,反手就在妻子后腚上轻轻拍了一下,那手感,绝对杠杠的!
他这随手一拍,只感觉手感好了,结果就是罗敏的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但她还是在自己男人面前就特别敏感,那双大手就仿佛是带着什么魔力一般,只要一触碰到她的某些地方,她感觉自己就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
“你烦人,别乱碰。”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后,她娇嗔的说道,声音还明显能听到有些颤抖。
“嘿嘿”李言诚当然知道妻子这是怎么了,眼睛也不睁,就那样一边享受着妻子小手的按摩,一边得意的笑笑。
笑完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妻子说道:“老婆,走,收拾收拾,咱回家。”
“回家?”听到丈夫的话,罗敏手下一顿,十分诧异的问道:“你能回去吗?门沟那边的事情不是还需要你处理的。”
“智海在那边,除非是又发生了什么突发的恶劣事情,否则也用不着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真要找我,办公室电话没人接,他自会打到家里去,没事儿,回吧。”
“那好!”听到说真的能回家了,罗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中的水气更足了。
……
“这事儿啊,做的实在是太糙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公安都是傻子?前脚在城里刚自杀了一个,后脚在门沟又伪造自杀一个,还搞什么车祸?
呵呵,既然已经知道那个叫孙梅的女人发现了些东西,为什么不在当天晚上就想办法处理掉她,拖那几天有什么作用?
你告诉我,拖这几天除了让她把发现的那事儿跟更多人说之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啪”
九号晚上十点多钟,城西区某胡同一座四合院的主屋内,一位看上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一脸愤怒的看着低头站在距离自己三米远的中年男人质问道。
至于那“啪”的一声,是他说到生气处时,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砸了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即便被书砸到脑袋,也依然是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玛德,劳资搞那么多事情,给你们几个每人每月发那么多钱是想赚钱的,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你踏马的扳着指头给劳资数数,这才几天时间,死了几个人了?
这也就罢了,做了还不跟我说一声,今天如果不是别人给我打电话说,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啊?是不是得公安亲自过来找我,你才满意?
你是不是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觉得公安什么都查不到?那你告诉我,市局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带队去门沟做什么去了?粮食总局督察处的人去门沟又去做什么去了?
你别告诉我那是什么例行巡查,你傻,不代表别人都跟你一样傻。
还踏马吃野味,你怎么不吃shi去?哦,不对我说错了,你以后就算想吃shi都是一种奢望,等待你的也就是一颗‘花生米’了。
你想死就直接告诉我啊,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程,怎么滴,还想拉着我跟你一起死?
老宋,这些年我自觉对你不薄,外边这些事情我几乎都不过问,让你全权做主,只帮你解决一些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对你的信任?”
十月的京市,夜晚的气温已经很凉爽了,可那个被叫做老宋的中年男人此时却满头大汗,有心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事态现在已经完全向着不可控的方向飞驰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陈少,我……我完全没有想给您惹麻烦的意思,我……”
“是,你是没有想给我惹麻烦的意思。”不等老宋把话说完,陈少就一脸冷笑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只是想让公安把我抓了而已。”
“不不不,陈少您误会了,我绝对不会,也不敢有这种想法。”老宋着急忙慌得摆着手解释道。
“我之所以没有跟您说这事儿,只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自己处理好,如果能处理好,就不用您也跟着操心了。
不瞒您说,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一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把事情想简单了,只想着只要将相关人员处理掉,公安那边只要找不到新线索,继续调查不下去就没招。
可我没想到粮库那边竟然会被人发现端倪。”
“你没想到?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无论做什么都一定要收拾干净现场?你们呢?停在后院墙的车辙印不清理也就罢了,地上竟然还掉了粮食,傻子看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就不说了,我问你老宋,早在国庆节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知道偷运粮食的事情被其他人发现,并且还报了警,为什么当时不迅速处理掉那个人,为什么要留着她到第二天才动手?
还要制造什么车祸,为了制造一起车祸,又还弄出来那么多事儿,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只要发生了事情,解决起来一定要快准狠,不要节外生枝。
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为了事情发生的自然些,还弄了个什么招待餐,脑子呢?老宋你的脑子呢?”
称作陈少的年轻男人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你能想到的事情你觉得公安会想不到吗?公安如果真的那么笨,社会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还有啊,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我就跟你说过,那个李言诚调到市公安局担任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你们以后做事儿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栽到他手里,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怎么做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哈……老宋,我是该夸你有胆量,还是该说什么?”
“我……陈少,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是好心结果办了坏事儿,一开始并不是真的就想把事情搞砸。
我没想到那个姓岳的小子会突然来那么一下,知道他被抓后,我实在是担心那小子一不小心给咱们的事儿说秃噜嘴了,原本我过去找王广军,想的是看能不能把那家伙捞出来的。
可王广军明确告诉我,姓岳的那小子犯的事儿太恶劣,不但市局查,市监委也盯着呢,一时半会儿的肯定弄不出去,我一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走那一步。
您说的孙梅那事儿,按照我的意思,知道她发现不对劲的那天晚上,我就打算除掉她的,是齐明远说不能硬来,让他想个万全之策。
我也跟他说了,我说这事儿千万不能拖,否则她给别人说了怎么办?齐明远说没事儿,他会处理,结果就处理成了这样。下午一听说粮食总局督察处到门沟各公社调查,而且市局刑侦总队那位副总队长还打电话要求将刘二宏从看守所提出来,我就知道麻烦大了。
可事情已经发展成那样了,我一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将事情暂时控制在齐明远这里,其他事情我打算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
“张占魁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魁那边我是觉得他在市里抛头露面好几个月了已经,他每次出那么多货,肯定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我打算处理他的时候,还不知道市局刑侦总队已经知道粮库被盗了,只是有些担心,万一暴露,他活着就是个祸害。
老魁不但知道我,他主要是还知道您,我可不想到时候又着急的去做亡羊补牢的事情,所以才……”
“你瞧,在张占魁这件事情上你处理的就非常果断,虽然没处理干净,他老婆还活着,谁知道他有没有给他老婆说什么,但处理问题的方式却没问题,就应该这样。
可在孙梅那件事情上,唉……”
陈姓年轻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行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样啊老宋,你带着你那两个兄弟,马上离开京市,随便去哪儿都可以,西边、北边、南下,随你选择,总之,离这里越远越好。”
听到说让他立刻就离开京市,老宋给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
“陈少,您跟那位李局长应该认识吧?”
“当然认识,还在一起喝过酒呢,怎么啦?”
“那您看能不能……能不能给这位李局长约出来谈谈?我可以把我那部分收益全部转给他,不行了再添点我都没问题,让我们离开这里,我……我……”
说起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老宋是一脸的苦涩,他真不想离开京市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关键是,这一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光带着两个兄弟离开吗?他们各自的妻儿老小怎么办?
“老宋,你见过那位李局长没?”见这位手下还想给李言诚送钱买通,陈姓年轻男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呃……没有,只听说他以前在社会局工作。”老宋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说道。
“你知道他今年多大不?”
“我听好多人说,这位李局长似乎年纪并不大。”
“嗯,确实不大,他今年才三十八岁。”
“三……呃……多少?三十八?”老宋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掉到地上,嘴巴也因为惊讶而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
他不是没见过年轻干部,可他认识的那些三十来岁的年轻干部现在都才什么身份,了不得就是在县区挂个职锻炼,这还是家里有人扶持的结果,其余大部分都还在基层岗位上折腾呢。
可这位李局长,虽说是副的,但这个副也要看是什么单位的啊。
如果是档案馆、老干局之类的,别说副的了,就是正的也就那回事儿,除了级别到了,权力并没有多少。
但公安局可完全不同啊。
“没错,三十八岁。”陈姓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你别看人家比我只大几岁,这位李局长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正司局级干部,不是享受待遇,而是明确了的。
我是和他一起喝过酒没错,那也是沾了我家老头子的光,只凭我,说句那啥点的话,别说请人家喝酒了,我就是去单位找,都未必能见到本人,很可能一个秘书就把我打发了。”
老宋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陈少,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坦诚自己不如别人。
“陈少,我听传言说,这位李局长是罗老的乘龙快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这确实是真的,不过,他是罗家的女婿虽然没错,但他起势可跟罗家关系不大,他是有真本事的,根本用不着罗老操心,人家只靠自己就能走的一帆风顺。
老宋你自己想想,他才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还是罗家的女婿,他会看上你那点钱吗?还让我出面请人家吃饭,呵呵,你想多了,说实话你也高看我了。
我家老头是还没退休呢,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给我家老头面子,更别提我还是个不成器的。”
这个被称作陈少的年轻男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人自己能招惹,而什么人自己坚决不能招惹。
对李言诚,他虽然不是很熟悉,因为私下里并未打过什么交道,可这个名字他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应该说在京的很多跟他身份类似,年岁差不多,或者更小一些的,就没人不知道李言诚这个名字,很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经常被提起的名字不止这一个,像苏家兄弟,苏孝军,苏孝同,罗家兄弟,罗扬和他哥哥,郭家目前在门沟区区府当领导的郭凡,孙家在部队的大女儿孙艺娟,等等好几个人,都是京里这些某几代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同时这些名字也是他们的梦魇。
这位陈少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干工作的料,受不了那份约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人,根本就入不得李言诚他们几个人的眼睛。
所以尽管十分想和这几位搞好关系,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几人只要不犯错,以后的道路就是一条坦途,能跟他们搞好关系,这些人手里将来随便漏一点,都能把他这种人吃饱,还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
现在叫他请李言诚吃饭,呵呵,开什么玩笑嘛,他家老头打个电话还差不多,他?算了吧,人家可能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听罢陈少的话,老宋抿了抿嘴,一脸苦涩的问道:“陈少,难道真的只有离开京市这一条路走了吗?”
“不不不,路很多,让你们离开京市,只是想让你活下来,如果你们不想走,想继续留在京市,那你说,我为了自保,会不会对你们几个做出些什么比较过分的事情来。
老宋,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不短了,确实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同时你们手中也掌握了我大量的秘密,如果公安最终查到你们头上,将你们抓了,我可不想陪你们几个一起死。
所以,看在你们为我效劳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才想让你们离开,你们几个手中的钱不少,换个城市,到时候再想办法换个身份,想要过好日子还是很容易的。”
姓陈的倒是很坦诚,毫不讳言,老宋他们几个如果不离开京市,那么他为了自保,肯定会对他们动手。
他的这番话让老宋的神色一暗,脸上的苦色更深了。
“陈少,那我老婆孩子,我娘她们怎么办?还有他们几个,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就算要走,今晚也没办法离开啊。”
老宋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要想活命的话,那就必须得离开了。
于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讲出了自己的实际困难。
陈少缓缓的摇了摇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今晚必须离开,有困难想办法克服,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找来一辆卡车,你们几个把要带走的东西都装到车上,连夜先离开京市,去……先去廊市吧,然后你们再商量下一步是一起走,还是分开走。
总之,老宋,截止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我不希望再听到你们几个还在这里没走,至于你们家里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