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回去后,悄悄跟李缘说了梅师兄的事。
李缘却并不意外,低声:“他媳妇自私自利,自己的工资都花在打扮上。不仅如此,她还要求小梅必须上交所有工资。小梅身边长期缺钱,除非单位偶尔发一点小福利,不然他连出门坐车的钱都没有。”
“天啊!”江婉不敢置信:“这么惨呀?”
李缘点点头:“一直以来都如此。”
江婉扶额:“师兄真是不容易。”
“谁不容易啊?”陆子豪抱着儿子快步走来,“媳妇,小九好像饿了。”
江婉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答:“还不到晚饭时间。给他先泡点奶粉吧。”
“这儿有。”李缘示意角落的奶粉,“这是昨天勺出来的,先泡了,省得受了潮不能吃。”
江婉立刻拿起奶瓶去倒水。
“师傅,我给小香香买了两瓶奶粉,让孩子补补。看着瘦得很,脸色也有些糟。你这儿还有好吃的不?没有的话,明天我去买一些,到时你就说是别人送你的,你吃不完,让师兄拿回去给孩子,别说是我买的。”
李缘张望来去,道:“老欧送我两瓶鱼肝油,等他来了让他拿回去。”
欧老瞥了一眼,解释:“家里还有不少,我让阿毅取过来吧。”
李缘没跟他客气,道:“拿多一些,省得那小子以为我哄骗他。”
欧老求助看向陆子豪,笑道:“小陆,一会儿你给那小子挂个电话,让他晚上来蹭饭前走一趟。”
“不用吧?”陆子豪道:“让我媳妇去百货大楼买些过来——”
“哎哎哎。”欧老摇头:“别浪费钱,我那边都是组织关怀的东西,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不吃就浪费了,多不好!”
李缘微笑:“听他的。浪费可耻,不能浪费。”
“行。”陆子豪应下了。
江婉已经泡好奶粉,轻摇几下,递给小九霄。
小家伙巴巴接过,立刻吧唧吧唧喝起来。
欧老心疼极了,捏着他的胖脚丫。
“差点儿就把咱们的小宝给饿坏了……”
小九霄朝他嘻嘻笑,才继续吸奶瓶。
欧老欢喜赞道:“这孩子,忒有礼貌。”
陆子豪忍不住问:“媳妇,你们刚才在说谁不容易呀?”
“……梅师兄。”江婉简单将梅师兄的情况说给他听,“看着颇窘迫。”
陆子豪不敢置信:“不是吧?自己的工资自己花,还要老公的全部工资上交?”
“嗯。”江婉道:“是师傅说的,百分百是真实情。”
陆子豪心有戚戚,转而发觉自己真特么幸运。
自去年年初开始,他的经济收入进入不稳定期,留给媳妇家用的钱只有零星一点。
尤其是年初那一阵子,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压根不知道家用究竟够不够。
他不在,她一个人养娃生娃,开出版社,事业和家里都料理得有条不紊。
后来服装厂没收入,资金不足,庆幸是媳妇帮忙掏钱度过了那个难关。
作为丈夫,他一年半载不给家用,都是媳妇一个人赚钱养家。
而他青黄不接的时候,还是媳妇掏钱帮的忙。
下半年除了过年那根半斤金条,他几乎什么都没送媳妇。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他陆子豪是得多幸运,才能娶到如此贤惠又通情达理的媳妇!
陆子豪禁不住同情梅满庭,问:“他好歹也是一个主任,外头的人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却囊中羞涩。长期如此下去,他不会有怨言吗?”
毕竟男人在外行走,少不得需要花钱的时候。
树尚且要皮,人怎么可能不要脸。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爱面子的。
遇到这样的情况,口袋却掏不出钱来,该得是多么窘迫和无奈!
一个明明能赚大钱的男人,却天天面临囊中羞涩的情况,久而久之,哪来的动力和心情去继续赚钱。
李缘也很心疼徒弟,可他除了偶尔帮衬一下,别无他法。
“他曾几次崩溃要离婚,我心里虽体谅他,可我不得不劝他要冷静。那会儿两个孩子也才四五岁,根本离不开母亲。”
欧老附和点头:“一时意气离了婚,苦的是两个孩子。”
“可他——”陆子豪苦笑:“可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为儿女活吧,多憋屈呀!”
李缘却不着急,低声:“孩子一天天长大,只要他们理解爸爸的难处,能坚强面对父母的离开,小梅才能提离婚。”
顿了顿,他附多一句。
“另外,我们也劝他给他媳妇多一点时间。指不定某一天环境变了,她能突然悔改也不一定。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她多一些机会和时间。”
江婉至今仍是心有戚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很悬,非常悬。”
欧老禁不住提醒:“不说已经调来京都了吗?环境变了,她变了没呀?”
“额……没有。”李缘苦笑:“小梅上次来看我,说又吵架了。”
欧老好奇问:“她娘家那边是如何表态的?能理解你那徒弟不?”
“理解和同情都有。”李缘苦笑:“他们的女儿,他们是最了解的。可惜,他们改变不了女儿,也纠正不了。她的兄弟姐妹都远远躲着她。一旦问起,都是摇头叹气说受不了。”
欧老惊呼:“究竟是如何的性情,竟连至亲父母兄妹和枕边人都受不住?”
“很恐怖。”江婉直觉描述起来有些难:“……没法沟通,不可理喻。脾气特别差,火爆喜欢爆粗口,动辄骂人损人,丝毫不留任何情面,毫无人情世故的概念。”
欧老:“……”
陆子豪:“……”
李缘见小九霄吃饱,赶忙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嘴角和小手。
“她有工作,能有收入。等孩子大了,倘若小梅真忍不下去,她也怕过不下去。”
“有点难。”江婉摇头:“以她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师兄的。她对师兄很有占有欲,连我这个师妹都不能沾边,不然就说一堆很难听的话。”
李缘苦笑:“这也是小梅没法子离婚的原因之一,她不肯。”
“可以走法律途径。”陆子豪道:“估计是为了孩子,不得不继续忍着。”
李缘低声:“当初他跟我提过,我劝他说人是他自己选的,孩子也是他们夫妻俩的。这是他自己必须受的,不忍也得好好忍。”
欧老闻言笑开了。
“你呀,对徒弟和学生向来太严格!”
李缘不认可,解释:“当初小梅借助过她娘家,确实不能过河拆桥。人不能忘恩负义,不然跟豺狼虎豹有何区别。真过不下去,等孩子大了,于他于他媳妇,都能有所依靠。”
“嗯。”欧老附和:“孩子大了,什么都好说。”
李缘想了想,道:“最近我身边没什么票——老欧,你有没有票?”
“米票还是油票?”欧老道:“我口袋里啥票都有,要多少自己去掏。”
李缘仍是没跟他客气,走过去掏。
“等小梅来了,给他一些,就说是我现在不用上市场买米粮,搁着也浪费了。”
欧老呵呵嘲讽:“嘴上多严格多严厉,实则心里疼得不得了!”
李缘并没有否认,问:“多少钱?我给你换。”
欧老摇头:“我都住这边,啥票都用不上。换什么换,拿去就是。”
这时,外头传来廖姗姗的声音。
“婉姐!老板!你们在哪儿?”
陆子豪转身走出去,挥手:“主院没人,我们都在西厢房。”
廖姗姗赶忙走过来,手里捏着的东西递给陆子豪。
“老板,这是你的纽扣吧?”
陆子豪瞥了一眼,刚想否定——
廖姗姗迷糊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醒来手里竟抓着一颗纽扣……也不知道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