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已的弟弟也能听到谈话内容,夏商周直接打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随着电话接通,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从手机的扩音器内传出。
“夏总。”
如果是以前,夏商周肯定会先客套几句在说正事,但这会嘛....
那幅画对于他来说有些重要,所以夏商周直奔主题道:“穆总,你给我推荐的那位看中我近郊那片地的年轻人跟你什么关系?”
“我也不认识,是我一朋友的忘年交。”穆总开口道。
“你口中的那位朋友是?”夏商周问道。
“秦霆靖。”穆总答道:“你应该听说过他,在秦省的古玩圈子里,名气还是很大的。”
“秦霆靖...”夏商周自语了一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博物馆开馆的那位?”
“对对对。”穆总应了一句,好奇道:“怎么了?事情谈得不顺利?”
“不是关于那片地的事。”夏商周摇头道:“而是关于一件书画作品。”
穆总跟秦霆靖就是因为古玩结缘的,所以对于古玩字画,他自已也是有所研究的。
听到这话的他,立马来了兴致,问道:“哪位名家的书画作品让夏总如此上心?”
“任伯年的一幅花鸟画。”夏商周也没隐瞒。
“那以夏总的财力,拿下任伯年的花鸟画不是手到擒来嘛?”穆总笑道。
“可我也干不出花好几万买一颗白菜的事呀。”夏商周叹息道。
此话一出,夏商周就感觉这比喻有些不恰当了。
毕竟那幅画对于他们夏家来说,意义非凡,岂是白菜可以相提并论的。
“对方报价多少?”穆总问道。
“五千万。”夏商周答道。
“任伯年的花鸟画报价五千万?”手机那头的穆总一惊,道:“不是对方虚报,那就是这幅花鸟画尺幅够大,而且还是任伯年的晚年的精品之作。”
“确实,那是任伯年的精品佳作。”夏商周开口道:“但也不能这么贵呀。”
“夏总,你平时买卖那几幅任伯年的书画,都是走拍卖场的形式,所以不懂得行内的那些规矩。”穆总接口道:“这古玩买卖,兴一方开价,兴一方还价。”
“既然你觉得价格高了,那你们就重新坐下来继续好好谈呗。”
“这就是我打给穆总这通电话的来意。”夏商周连道:“当时对方走的有点急,我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想着问你要一个。”
“呃....,我也是直接跟秦霆靖联系的,也没有那位曹先生的联系方式。
"穆总开口道:“你等我,我帮你要一个。”
“有劳穆总了。”夏商周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穆总顺便让秦霆靖帮我问问那位曹先生,那幅画对方的最低价格到底是多少。”
“小事。”穆总觉得这就是动动嘴的事,便是直接答应了下来。
“回头有空上我公司喝茶。”夏商周客套道。
“好。”穆总应了一声,便是挂断了电话。
........
此刻的曹子建已经回到了随缘居,正站在一张大画桌前。
在那张画桌之上,则铺设着那幅任伯年的《玉兰双禽》。
曹子建用手托着腮,目光落到了这幅画上,一脸的若有所思状。
“如此价值过千万的画作,为什么那夏总一点都不严谨,仅仅只是看了几眼,就敢报价呢?”
“好似十分笃定这就是任伯年的真迹。”
“对了,对方当时的注意力都在这幅画的左上角,难道其上有什么微观暗记不成?”
所谓微观暗记,是指创作者或鉴定者在作品创作、流传过程中,通过特殊技法或自然形成的、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标记或痕迹。
相当于书画的‘dnA’,具有‘防伪’的作用。
曹子建这就将目光移到了该画的左上角位置,仔细端详了起来。
在那边,除了一大片留白区域以外,就是任伯年留下的款识和钤印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异样。
“难道还要特定的动作才行?”
心中这么想着,曹子建在脑海中回忆起了夏商周当时看这幅画的情景。
这就有模有样的学着对方看了起来。
这一看,曹子建终于发现了异样。
他看到,在留白处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同牙白色的宣纸有着细微的差异。
曹子建又调整了一下视野,终于是看清一小片区域的颜色是一处很小很小的米白色点迹。
这些米白色的点跟宣纸的颜色大差不差,不仔细甄别的话,完全看不出来。
“这些点,好像还不是描上去的。”曹子建伸手,在那片米白色点上轻抚了一下。
他感觉到,这些点给他的触觉是疏密有致的细微凸起之感,有点类似浅浮雕的柔和触感。
“居然是采用宣纸刺绣的手法刺上去的。”曹子建暗道。
作为华国千余年来,宣纸书画艺术和刺绣工艺相结合的一种手工刺绣,宣纸刺绣的工艺难度极大。
毕竟宣纸不是布,其脆弱性使得刺绣过程中任何微小的错误都可能导致宣纸出现破损,因此要求操作者极高的技艺和精细的操作。
“看来夏总就是通过这个微观暗记,来确定这幅画真伪的。”曹子建暗道:“只是他为什么知道这幅画上有这个暗记呢?难道这暗记是他祖上留下来的?”
心中这么想着,曹子建这就盯着那处暗记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些米白色的点,组合起来像是一个图案。
最上方是一个小圆圈,下方则是有点类似一个人跪着的样子。
“怎么有点像是甲骨文的‘夏’?”曹子建暗道:“夏?夏总?”
忽然——
曹子建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
这幅画,是他在民国世界的时候,从一个自称是老夏的人手里购入的。
“难道当初卖给自已这画之人就是夏总的祖上?”
就在曹子建这么想着的时候,凤凰传奇那优美动人的歌声在曹子建耳边响起。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曹子建闻言,收回思绪,从兜里摸出手机。
来电人:秦霆靖。
“秦老。”
“小建,听说你手头有一幅任伯年的花鸟画要出手?”秦霆靖问道。
一听这话,曹子建就猜到了什么,笑道:“秦老,该不会是夏总想请您来当掮客吧?”
“我跟那所谓的夏总可不熟。”秦霆靖笑着答道:“是我那朋友托我来问下你,那幅画你的底价是多少?”“可以的话,那夏总想跟你坐下来当面聊一聊。”
“秦老,那你就帮我转达一下,四千八百万,如果他能接受,今天下午五点前,来随缘居找我。”曹子建开口道。
“好。”
从夏商周不放弃的态度上,曹子建能感受得到,对方对于这幅画相当重视。
虽然他也清楚,四千八百万对方大概率是不会接受的,但这并不影响对方过来找自已当面商谈。
甚至,曹子建觉得,自已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幅画,达到某些目的。
........
夏商周的办公室。
此刻,穆总已经将秦霆靖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他了。
“哥,对方看似死咬着价格不松口,实则还是想让我们上门去谈。”夏秦汉开口道:“不然也不可能会将位置报给我们了。”
“对,不过也从侧面可以看出,这幅画,对方肯降的幅度十分有限。”夏商周沉吟道:“算了,先过去一趟吧。”
“哥,那幅画上的暗记,我们也是听父亲说的,加上那幅画的价值又如此高昂,要不去把父亲给接上?确保万无一失。”夏秦汉提议道。
夏商周沉默了一下,最后同意道:“行吧,那我们走。”
秦省,郊外的一处独栋别墅内。
一年约八旬,穿着一袭宽松的练功服的老者正在别墅的院子里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滴~~~~滴滴~~~”
汽车的喇叭声从院门口传来。
老者举目望去,就看到一辆商务车正停靠在门口,而后从车上下来了两个男子。
“商周,秦汉,你俩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公司里不忙?”老者放下手上的活,迎了上去。
“爸,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夏商周开口道。
“去哪?”夏建设疑惑道。
夏商周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给了自已弟弟一个眼神。
夏秦汉会意,这就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让夏建设先落座。
“你两兄弟整的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夏建设满脑子的问号。
“爸,你先跟我保证,听到消息后,不能太激动。”夏商周提醒道。
“你劳资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夏建设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已两儿子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找到当年曾祖卖掉的那幅画了。”
随着夏商周的话音刚落,夏建设‘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激动道:“商周,你...你说的是那幅任伯年的《玉兰双禽》?”
“不错。”夏商周点头道。
得到肯定答复的夏建设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门口停着的那辆商务车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起身后的两人:“你俩还杵着干嘛?赶紧的,快带我过去。”
可以说,那幅画改变了他们夏家的命运轨迹。
当年,夏建设的奶奶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一笔高昂的治疗费。
为了能凑到钱,他爷爷瞒着他的曾祖父将那幅画给变卖掉了。
不过,他爷爷也知道他曾祖父对于那幅画的喜爱程度。
所以在出售前,特地找了个会宣纸刺绣的老师傅在画上做了个暗记。
为的就是以后赚到钱,能够重新‘赎回’这幅画。
靠着卖画得到的钱,他奶奶的性命得以保全。
虽然后来他的曾祖父也知道了这件事,嘴上说着不怪自已的儿子,但他的爷爷却是经常看到他曾祖父站在原先挂着那幅画的墙边,抬头去看。
这也让他爷爷暗暗发誓,等自已有了钱之后,一定要将那幅画给重新买回来。
有了这个动力,他的爷爷开始在淞沪做起了小生意。
等到业有所成之后,他爷爷想着去‘赎回’那幅画时,却发现,当初收他画的人,早已经搬离的淞沪,不知下落了。
直到他曾祖父去世,也没有了却这个心愿。
这也成了他爷爷唯一的遗憾。
于是,他爷爷将这件事告诉了下一代,并且将画上的暗记全部交代清楚,希望子孙后代能够替自已弥补这个遗憾。
可以说,那幅画在夏建设眼中,不仅仅只是他爷爷的遗愿了,更是对祖上的一个交代。
随即,三人上车,朝着随缘居而去。
路上,夏商周将一些要交代的事跟夏建设通通交代了起来。
比如,见到那幅画后,让他不要表现的太过激动,万一太激动,就不利于压价之类的事。
夏建设一个劲的表示明白。
随缘居。
由于曹子建猜到夏商周大概率会过来的,所以他就没有急着将任伯年的那幅画给收起来。
约莫4点半左右。
夏商周三人来到了店里。
一进门,曹子建的目光就落在了走在中间位置的夏建设脸上。
“这老人....”
此刻,曹子建已经百分百确定,在民国世界卖给自已这幅画的人就是夏商周的祖上。
原因无它。
夏建设的容貌,跟那老夏有八成相似。
曹子建朝着夏商周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呢,就看到夏建设已经注意到了铺设在画桌上的那幅画。
只见对方眼睛不自觉的睁大,身子也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画桌走去。
同夏商周一样,夏建设也没有去观察整幅画的整体,而是直接朝着画作左上角看去。
虽然来的时候,夏商周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
但是看到左上角的那个暗记后,夏建设的身躯还是因为太过激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等到他抬头看向夏商周和夏秦汉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泛着泪光了。
夏商周和夏秦汉见状,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就在夏商周准备跟曹子建商议价格的时候,夏建设的声音已经率先响起:“小伙子,这幅画什么价格?”
“老爷子,这幅画要四千八百万。”曹子建开口道。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夏建设朝着夏商周开口道:“商周,付钱。”
这话,不仅整的夏商周和夏秦汉一愣,就连曹子建也是愣住了。
就老爷子这爽快劲,自已何愁不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