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四只不过是宪兵司令部里,一只垂死的病猫。
刚进入宪兵司令部监狱、开始受刑的时候,侯永四确实是一头虎啸山林的猛虎。
叱咤沪市滩三十年,不论是白皮猪、小日子,见到他都要给三分面子。
不论是黑的白的,没有他过不去的坎。
他骄傲、嚣张,飞扬跋扈,耍勇斗狠。
但宪兵司令部刑房里的皮鞭、刑具,终于让他意识到,他这头猛虎,不过是小日子随时能捏死的蚂蚁。
他的心态终于变了。
从第三天开始受刑,他再也不能中气十足的叫嚣让小日子等着,等着大爷出去砍死你。
遍体鳞伤的痛楚终于让他认命了。
为了减少受刑的痛楚,他只能向小日子交代出一个又一个的财产藏匿的位置。
他再也没有了青帮通字辈大佬的骄傲、嚣张。
他连开口说话都会牵动受刑的伤口,疼得他想死。
最后侯永四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小日子不把他的财产全部挖出来,绝不会停止对他用刑。
侯永四彻底绝望了。
坚持下去,不透露最后的财产藏匿地点,那他就会长期遭受吴世承变着方的用刑方式,在痛苦和崩溃中继续煎熬。
他想一死了之,把剩下的财产跟着他一起下地狱。
可小日子宪兵的军医每次都能救活他,让他继续经受遭受煎熬。
然而,彻底绝望、只求速死的侯永四,突然发现了希望。
这是一根救命稻草。
林琛……不,这个叫三浦次郎的狗特务,为了他的财产,说是可以让他逃离这鬼一样的地方。
哼!
真当我侯永四是三岁小孩吗?
想骗我的钱?
没门!
可是……要是真的呢?
侯永四又在心头一凛,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溺水绝望的人,本能的就会乱抓任何生的希望,哪怕那是一根并不能承重的稻草。
……
傍晚。
下班回到公馆的林琛,就看到了赵九手指敲击发出的指令。
赵九要和他单独聊聊。
趁着吃晚饭前的闲暇时光,林琛拿着洒水壶浇灌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特别是那两盆建兰。
“先生,我来帮你吧。”
赵九识趣得很,主动跟了过来。
“行啊!”
林琛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洒水壶交给赵九。
赵九接过洒水壶一边给植物浇水,一边压低声音道,“五爷发来消息,人已经送到合升赌馆,叫张达文。”
林琛掏出香烟,装作准备抽烟的样子,实际上趁机压低声音告诉赵九,“人已经收到,送进了宪兵司令部的监狱。”
“明天五爷就会收到张达文的赎金信件,五爷不用亲来,让其他人来宪兵司令部交钱赎人。”
“后天早九点前,让刘五爷准备好车子,在宪兵司令部岗哨外面的停车场等候,我会将侯永四送上车。”
他清楚,绝望的侯永四一定会抓住他抛出的救命稻草。
因为侯永四没得选择。
“今天晚上就把消息送出去!”
林琛交代了一句。
“明白!”
赵九点点头,“吃过晚饭我到爱司公寓附近,给你买盒亨牌雪茄。”
闻言,林琛笑了。
老烟枪,也不是不可取啊!
最少接头有买烟为借口掩护。
……
第二天上午。
林琛进入宪兵司令部,而后来到特高课。
三岛一郎和中村凌站在特高课大院中抽烟。
“三浦桑,早啊!”
见到林琛,二人笑着上前问候。
“三岛桑,怎么,今天这么闲的么,侯永四的藏匿的资产收缴完成了?”
林琛好奇,接过中村凌递过来的香烟。
三道一郎掏出打火机,亲自为林琛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火,“三浦桑,你来得正好,课长下令,侯永四藏匿的资产,今天都由手下去办了。”
“课长今天上午要在这里开箱。”
林琛讶异,“开箱?”
中村凌解释道,“昨天三浦桑带回来的保险柜还没打开,今天课长准备当众打开它,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得,今天是山口吕的死期了。
本想好好做个特务,偏偏遇上了驻沪特高课这潭深水,不淹死才怪了。
林琛觉得自己这样和深田健、三浦太郎狼狈为奸,也算为抗战尽力了。
害死几个小日子的特务,搞不好就能多救几名己方的特务。
这个时候山口吕指挥着三名特务,扛着昨天的保险柜一路走来。
扛保险柜的三名特务脚步轻松,一点都不吃力。
哎!
前辈,你玩啥呢,昨天六名特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扛得动这保险柜,今天三个人就能扛着健步如飞。
保险柜里面的东西没换,你和我说没鬼,我都不信!
但谁又敢提出疑问呢?
整个晚上这个保险柜就在课长的办公室里,谁提出疑问,这不是在说课长监守自盗吗?
只要涉及到深田健,没人在乎这样的细节。
林琛自然乐得轻松,甚至还给深田健点了个赞。
都要弄死山口吕了,你还让山口吕给你干活,真够可以的。
当然,林琛也不遑多让,害人之前,绝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山口桑,辛苦了,来,我们到旁边抽恨烟!”
林琛笑呵呵的上前,掏出香烟递给山口吕一根,而后不管山口吕愿意不愿意,随手就把山口吕拽到了一边。
然后,他才掏出打火机给山口吕点燃。
这番友爱的局面,让旁边的特务都十分眼热。
林琛压低声音问,“山口桑,你跟着我这几个月,我对你怎么样?”
山口吕抽了一口烟,忙道,“三浦副课长对我是真的好。”
“哎。”
林琛摇头叹气,说道,“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山口吕纳闷,问道,“三浦副课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琛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因为你是渡边平二从满洲特高课带出来的人,因此,课长准备栽赃你是内盗的反战同盟成员。”
山口吕惊道,“我是反战同盟,怎么可能?”
“你小声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林琛急忙阻止山口吕大声咆哮,继续说道,“你看,昨天赤木桑的一组六个特勤才能搬运的保险柜,而现在你的组才三个特勤就能搬运,还很轻松,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保险柜,整夜都在课长的办公室里啊。”
“而今天一早,赤木宽的一组,山本和也的二组都被课长派了出去。”
“为什么单单课长留下你的三组?三口桑,你想过没有?”
“当初渡边桑兢兢业业,还是让课长排挤出驻沪特高课,山口桑,你可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啊,那就更难了!”
“哎。”
林琛最后语重心长拍拍山口吕的肩膀,“山口桑,你好好考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