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朱元璋略一沉默。!微¢趣′暁!说^ ·勉,肺+阅·毒?
朱橘也不着急,只是默默等待。
他知道,老爹一定会被自己说服的,因为老爹最为在意的,其实就是皇家这点难得的‘温情’。
这一份骨子里的温情,其实是朱元璋冷酷外表下的底色。
若不是这份温情在,他哪里会那么迁就傲娇的妻子和任性的儿子呢?
“……哎,好吧。”
果然,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感慨道,
“你这话……说的对。”
“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咱也不能太冷血无情了。”
“那丫头这会儿在哪呢?还在她的公主府吗?”
朱标听到这话,顿时喜上眉梢。
“回爹的话,大妹妹已经不在公主府了,娘把她接回宫里住了,就在坤宁宫边上的小院。”
他连道,
“您是不是要去看望她?咱们一起啊!”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
朱标迅速收敛了笑容,摸了摸鼻子。
“……走吧!”
朱元璋大手一挥,朝着殿外走去。
朱标和朱橘迅速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
“小橘子,真有你的。”
朱标凑到朱橘的耳边,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道,
“也就是你,能把老爹拿捏的死死的。”
朱橘咧嘴一笑。
“小意思。”他小声回应道。
兄弟俩正窃窃私语着,前方的朱元璋却是忽的停下了脚步。
“你这丫头,你……你咋坐在这儿?”
“快快,快起来,别哭了!地上多凉啊!”
朱橘抬眼看去,却见安庆公主就这么水灵灵的坐在华盖殿的龙柱边上,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泪花。
“大妹妹!”
朱标顿时一惊,上前便将安庆公主给扶了起来,忙关切道,
“怎么了这是?莫哭莫哭,咱们有话好好说……”
对于自家的兄弟姐妹,朱标这个当大哥的从来都是这样的暖心。
从小老爹就在外打仗,老娘也要管理后勤和内务,所以这帮子弟妹啊,可以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感情自然是深厚。
“没,没事儿……”
安庆公主这会儿被朱元璋和朱标关切,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捂了捂脸。
“唉……欧阳伦的事儿,咱也是没有办法。”
朱元璋背着手轻叹一声,道,
“这么大的案子,他又是主谋,侵吞了不少国帑,再加上他和反贼勾结在一起,咱纵然是想要保全他,也保不住。_如\文+徃¢ /追\蕞,鑫?璋!劫\”
“要怪,也就怪咱当初眼光不好,为你选错了夫婿,以至于毁了你的幸福,这一点……算是爹的不是!”
安庆公主睁大了眼睛,目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显然,她完全没想到……一向严厉的父皇,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一个男人而已嘛!”
朱元璋转而又道,
“这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咱就再找个好的就是了!你贵为公主,想要娶你的好男人,那完全可以从应天排到凤阳去!”
“你若是想要再找,那咱和你娘就给他张罗,到时候由你自己做主来选,咱不来干涉你的选择!你要是不想找,那也没事,这紫禁城这么大,也不差你吃住的这么点,咱养你一辈子就是了!”
这一番话语,虽说和刚才的意思差不多,但语气和态度却是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可以说,这才是一个亲爹哄女儿的态度嘛!
“谢……谢父皇。”
安庆公主此刻也是心中感动,擦了擦眼泪,欠身道,
“驸马之事,女儿也有错,没有劝阻驸马,让他及时醒悟,悬崖勒马,以至于造下了这诸多罪孽。”
“不过……女儿以为,驸马本性并不坏,而是被奸臣们做了局,被引诱着、裹挟着,才犯下了罪孽。”
“事已至此……女儿也不为驸马鸣冤,只是恳求父皇不要放过幕后真凶,不要让真凶逍遥法外!”
“若能如此,女儿心里头的这口不平之气
,便也能咽下了。”
朱元璋微微颔首。
“这是自然!”
老朱冷声道,
“那帮混账用心险恶,咱非常清楚!”
“所以,欧阳伦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你放心,这口恶气,爹一定帮你出!”
安庆公主跪倒在地,哭着叩首道:
“谢……父皇!”
“好了好了,起来吧。”朱元璋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心头也是一软,语气也是柔和了下来,劝慰道,“孩子,你受苦了,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你娘一起住吧,咱有空会去看望你的。”
说着,他还亲自上来,将闺女扶起。
朱橘见状,不由得一笑。
看来,自己刚才那番话,算是把老爹的那份父爱给唤醒了,只不过安庆姐姐显然是有点不太适应,以至于此刻都有点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一番安慰过后,朱元璋目送着婢女将安庆公主搀扶走,眉宇之间,也是流露出了几分柔情。
“唉,老六说的对啊。”
他不由得感慨道,
“这人呐,还是要存点温情。”
“尤其是咱们皇家,这温情本来就少,所以就更加需要呵护,不要让亲人之间,变得冷漠和疏远。?嗖`飕+小·税¢旺. \无,错_内¢容,”
“身为亲王该有这个意识,身为皇帝,更该有这个意识。”
朱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爹所言甚是,儿子铭记在心。”
朱元璋瞥了朱橘一眼。
“你铭记在心了没有?你这个人,道理总是一大堆,但是要说做的有多好,却未必!”
他轻哼道,
“还什么知行合一呢!你自己提出来的理论,看你也没有实践的多好!”
朱橘:“???”
“咋?啥情况?”
“好端端的,你训我干啥?”
朱橘一脸懵逼。
“你不该训么?你刚才还说,要把你二哥三哥都杀了!”
朱元璋一脸不悦的道,
“你现在敢这么说,将来当了皇帝,你就敢这么做!尤其是等咱驾崩了以后,搞不好咱前脚刚死,你后脚就送他们来见咱,跟咱黄泉路上作伴了!”
朱橘:“¥%……&*@#”
“我……我开玩笑的啊!”
他一脸哭笑不得的道,
“爹啊,您老这都听不出来?我刚才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
“我怎么可能把老二老三给杀了?还黄泉路上跟您作伴,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朱元璋:“难说。”
“好好好,那我保证,我一定会善待他们的,行了吧?”
朱橘一脸无奈的道,
“真是……我虽然反对您的封藩制度,但我也没说要把兄弟们都弄死啊!”
“毕竟是皇亲国戚,该给的体面生活还是要给的,只是给予了一些限制,让他们不那么过分而已,这也是为了我大明的可持续发展做考虑嘛!”
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显然,他对于朱橘的设想还是不甚满意,只是现在朱橘翅膀硬了,有自己那一套想法了,那他老朱纵然是硬把他掰过来也没用,只能是由着他去。
“关于弟弟们的归置问题,我会和小橘子再多商议商议,到时候一定会有一个妥善的章程出来。”
朱标也跟着附和道,
“所以爹,您不用担心。”
“况且,说的直白一点——帝系的延续,远比亲王们重要的多,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还是赞同小橘子的部分观点的。”
朱元璋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不跟你们扯这些了!”
他道,
“眼下欧阳伦死了,但咱还是很恼火!”
“刚才安庆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咱说了吧?”
“老三那小子,效率能不能再高点!咱现在没有别的心情,咱现在就想闻到那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咱现在就想看到胡惟庸、李善长在咱面前痛哭流涕,痛彻心扉!”
“搞快点!”
……
“验明正身!”
“行刑!”
唰!
咔!
雪亮的大刀利落的斩落,数百
条生命,在此刻戛然而止。
一股子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冲到了高台之上。
而高台之上的朱元璋,手里握着两枚核桃,正随意的把玩着。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华美锦袍,看上去像是达官显贵,按理说能跟朱元璋这个皇帝一起观刑的人,那必然也是贵不可言的大人物,
可此时,那大人物却是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啪嗒啪嗒的滴落,他整个人更是抖的厉害,连带着身旁的茶几都在咯噔咯噔的抖动……
“善长啊,今日之事,如何啊?”
朱元璋抿了一口茶,顺带也给李善长递上一杯,笑呵呵的道,
“来,别光看,喝茶。”
“这可是母树茶,一年也就产那么几斤,可金贵了,虽然咱也嚼不出什么滋味来,但用它来款待贵客,是允当的。”
“你是文人,应当说,是能品出其中的意趣来,不像咱,牛嚼牡丹似的,哈哈哈哈……”
“来,尝尝!”
与朱元璋对坐之人,正是李善长!
要是以往,以他开国大功臣的地位,倒是也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和皇帝谈笑风生,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乃是反贼集团的首脑!
本应该凌迟处死的他,此刻却是被朱元璋拉着一起喝茶观刑,不得不说,老朱是颇有些恶趣味的。
“谢……谢陛下。”
李善长哆哆嗦嗦的接过茶盏,却根本不敢去看朱元璋的眼睛。
他擦了擦额头几乎要遮盖自己视线的虚汗,将茶盏送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对不准,以至于牙齿碰撞在茶盏上,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来。
好不容易,他攥紧茶盏,往嘴里灌了一口——
蹬蹬蹬!
“启禀陛下!”
“李善长全家八十七口人,外带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共计七百八十五口人,已经统统斩首!”
啪!
李善长一瞬间心神失守,手里的茶盏骤然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哈哈哈哈……”
朱元璋放声大笑,指着李善长笑道,
“善长,勿要惊慌。”
“来啊,再给李相国送上好茶!”
一旁的奴婢迅速上前,将一个新茶盏送到了李善长的手中。
“善长,这回可得拿稳了。”
朱元璋笑道,
“咱说了,这茶,可珍贵的很。”
“要是再摔,那你可就是暴殄天物了,咱可就要罚你了。”
李善长如鲠在喉,半句话说不出来,只是如尸一般的接过茶盏,机械式的送到了嘴边。
滴答,滴答。
他久久未能动唇,那茶盏里的茶水却是越多越多,以至于漫了出来。
再一看他的脸——
此刻的李善长,已然是泪流满面!
啪嗒,啪嗒。
茶盏里的茶水越漫越多,以至于李善长的脚下,已是湿了一大片。
“后悔么?”
忽的,朱元璋收敛了笑容,淡淡的问道。
李善长紧攥着茶盏,僵硬的脖颈往下俯去。
“嗯——”
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只发出一道哽咽之声,可纵然只是发出这一道声音,仿佛都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一声哽咽,胜过万千嘶吼。
“其实,咱还是念旧情的。”
朱元璋缓缓起身,走到了栏杆边上。
他望着下方那几百具无头的尸体,望着那鲜血汇聚成的小溪,望着那或是惊惧,或是兴奋,或是捂住眼睛不敢看,又或是大声议论的无数围观百姓,神情不悲不喜。
“咱们之间,何至于此啊。”
他轻抚着栏杆,喃喃道,
“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
“你李善长钉在了造反谋逆的耻辱柱上,而咱朱元璋,也背上了杀功臣的恶名。”
“咱们……都输了啊。”
李善长坐在椅上垂着头颅,浑身不住的颤抖。
他将手撑在扶手上,尝试了好几次,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扶他起来。”
朱元璋淡淡的道。
两个锦衣卫上前,将近乎瘫软的李善长给架了起来,架到了朱元璋的身旁。
一眼望
下去,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那冲天的血腥味,让李善长痛苦的闭上了浑浊的老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朱元璋轻声道,
“看到第三排最左边的那个小少年了没有?”
“他是锦衣卫从泉州的港口边抓出来的,呵呵,跑的真够远的,差点就出了海了。”
“你很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