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胡惟庸猛地看向李善长，快步上前扶住了李善长的胳膊。_墈·书¨屋`晓,说?枉· ,已?发*布¨醉,薪¨蟑′劫-
“恩师，什么后路？”
“您快快说吧！”
眼看着吴王的靖难大军一路砍瓜切菜的就要杀到应天城下，他没法不去考虑后路！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性命保住！
“就是咱们的朱皇帝，朱元璋！”
李善长沉声道，
“咱们手里挟持着皇帝，他朱橘就不可能杀进城来！”
“无论什么朝代，都要以孝治天下！我们以朱元璋的性命做要挟，他朱橘要是敢对我们动手，那就是最大的不孝！会留下千古的骂名！”
胡惟庸瞠目结舌。
“这……”
“那我们所背负的骂名，岂不是更重？！”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哪怕是保全了性命，都一定会遗臭万年啊！
“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李善长冷眼一扫，道，
“你要是觉得名声重要，那你造什么反？！趁早引颈受戮不就是了！”
“我告诉你，从我们开始走私茶马，侵吞赋税开始，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造反成功，要么被诛九族！老夫现在能硬生生的蹚出第三条路来，你就知足吧！”
胡惟庸：“……”
听到这番话语，他面露苦色。
一丝后悔，在他的心中升起——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大的贪欲……
不，没有后悔可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选择当官入仕那一天开始，自己都在做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是绝对的最优选择！否则断然无法位极人臣！
而位极人臣的伴生物，便是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利益网！
所以……到这般境地，可以说是必然！
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也还是这样！
想到此处，胡惟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之后，抬眼道：
“恩师……那我们的家人？”
李善长冷哼一声。
“老夫不是让你早做准备，把家中幼子送往海外了吗？”
“做这种事，你还想着保全所有家人啊？你要不要去问问李世民，玄武门之变要是不成功，他能否保全自己的家人？”
胡惟庸：“……”
这话，直接把他给噎住了。
“惟庸啊，不要顾前又顾后了！”
李善长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胡惟庸的肩膀上，面无表情的道，
“靠着朱元璋这条命在，我们纵然是死，也能搏上一搏！决不能让他朱橘轻松写意的攻破应天，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况且，老夫认为，现在还没到输尽的地步！”
胡惟庸双腿微微一软，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墈+书?君? !勉￠肺+粤+犊*
“好！我听恩师的！”
“恩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李善长揉了揉眉心。
“容老夫想想……老夫也是两宿没合眼了。”
“你先去安排应天城内的事务，至少确保不能发生内乱，夜里亥时来找老夫。涂节那边，你还是要去安慰一下，眼下可用的人不多，别让他也寒了心。”
胡惟庸点了点头。
“没事儿，以前我也经常责骂他的，他不会这么脆弱，估计这会儿去安排事务去了。”
他亦是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困顿的睡眼，道，
“我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唉！”
“那恩师先稍作休息，晚上我们再行商议，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说罢，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对于涂节，胡惟庸还是很了解和放心的，而眼下，虽然吴王大军进展迅速，但毕竟是两条腿跑的，不至于那么快就杀到应天城下，再加上他们手里攥着朱元璋的小命，起码后路有。
故而，他此刻虽然心情沉重，但紧绷的心弦还是稍稍放松了几分。
于他而言，眼下的要紧事物，还是得想办法怎么样把更多的家人安置出去……
……
松江府。
靖难大军，中军大营之内，朱橘眉头一挑。
“你说谁？”
“涂节？涂节派来的？”
帐内，徐达、朱标、朱棣几人皆是抬眼。
“这个涂节……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胡惟庸的弟子吧？他是中书省左丞来着？”
朱标颔首道。
传令兵恭声道：
“回殿下，来人的确是自称涂节的家人，乃是他的亲弟弟，涂理。”
“说是有天大的事求见，他还说，殿下若是不见他，一定会后悔的。”
朱橘嗤笑一声。
“哈？有意思，我会后悔？”
他蔑然道，
“他难道不知道我大军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军民皆竭诚欢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用不了几天，别说是他涂节了，就是胡惟庸、李善长也将被我亲手诛杀！”
“他哪来的资格和我摆谱？！”
“让他滚回应天去，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很快就来杀！”
此次靖难，有诸多兄弟合力，再加上徐达的参谋，可谓是大顺风！一路上的城池、官兵、民众，投诚的速度可以说是令人咂舌！宛若飓风过境的麦田一般！全都是倾倒之姿，连半个刺头都没有！
故而，这都不能算是打仗了！
哪有打仗不死人，还专门收编人的？
八万海军，到现在都快扩到十五万了，身后还有数十万百姓跟随，提供补给。!三!叶/屋· /已?发+布`最.欣.章-截′
这仗，都不知道怎么输啊！
故而，朱橘此刻也是有点飘了，他甚至都已经想到，几天之后李善长和胡惟庸这些个反贼被自己擒住一顿折磨的凄惨模样了！
“是！”
传令兵应声而去。
“六哥，其实见一见也无妨。”
朱棣忽的开口道，
“万一这涂节是来投诚的呢？”
朱橘闻言，却是嗤笑一声。
“我需要他来投诚吗？他值得我招揽？”
他鄙夷道，
“这种墙头草内奸，我素来最是厌恶！你要是一条道走到黑，一心一意的当反贼，那我还当他是个男人！”
“一看情况不对就想着投敌，以此来换取一条狗命，这种人，实在是恶心！”
“所以，不用理他！我们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打，照样可以轻松获得胜利！”
朱棣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徐达却是蹙眉道：
“朱橘，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是轻松，到越接近应天，就越是李、胡二人的实控区，到时候肯定会有反抗的，会有士兵因此牺牲。”
“如果内奸投靠，带来有用的消息，能让我们减少伤亡，更快的平定这场战争，那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此类人，利用完之后再将其杀掉，也不会影响你的英明。”
“所以，我的建议是见一见。”
朱橘撇了撇嘴。
正此时，那传令兵又折返了回来。
“殿下，那人不肯走，说是有陛下的消息！”
他再度禀报道。
朱橘：“？！”
营帐内众人：“？！”
霎时间，帐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赶紧把他喊进来！”
朱橘这下也不淡定了，赶忙喊道。
“是！”
朱标、朱棣和朱橘之间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皆是看到了对方目中的不平静！
父皇的性命，一直都是他们最关切，却又最最不敢提及的话题！
因为，没有人能够承受那个噩耗！
所以，还是先闷头打进应天城再说！
而现在，涂节的弟弟带来了父皇的消息，这让朱橘几人，如何还能坐得住？！
哒哒！
“臣刑部侍郎涂理，拜见吴王殿下！”
“拜见诸位大人。”
涂理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叩首道。
朱橘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众人坐下，而后方才不动声色的道：
“刑部侍郎？”
“你是科举出身？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那涂理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吴王怎么突然问起自己来了？
这个时候，不是最应该关心皇帝的安危，和应天的情况吗？
他自然是不晓得，像朱橘这样的上位者，又怎么会因为他抛出的一个诱饵，就被牵着鼻子走？
身为上位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掌握主动权，掌握问话的节奏！
“臣……臣并非科举出身。”
涂理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臣是经举荐，到朝廷做官的。”
朱橘冷笑一声。
“涂节倒真是有办法，把自己的亲戚全都往朝廷里塞！干脆，把你们家的狗，也塞进朝廷里，领上一份皇粮好了！”
他道，
“你看看你这尖嘴猴腮的模样，哪有半点为官的气度？”
“臣，臣……”涂理低下了脑袋，神色有些羞愧。
而朱标几人则是默不作声，安静观瞻。
不得不说，朱橘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上来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讽刺，便是给个下马威，给压力！
“你在刑部的考评，是什么级别？”
朱橘又问道，迟迟不切入正题。
“回殿下，是……中上。”
涂理稍稍昂首，仿佛这中上二字，给了他几分底气
。
“哦。”
朱橘淡淡的应了一声，道，
“行了，起来吧。”
“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吧，我的时间有限，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半刻钟以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涂理心神一震，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他原以为，倚仗着自己手里的重要消息，还有大哥带来的重要筹码，最少也能混一顿礼遇，当一个座上宾。
可谁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朱橘所刻意营造出来的压力和紧迫感，让涂理不敢有丝毫的托大，连忙道：
“殿下，臣是代表大哥来投诚的！”
“大哥说，他想要弃暗投明！”
朱橘眼皮子都没抬。
“弃暗投明啊，可以啊。”
“欢迎。”
“不过……投名状呢？”
他剃了剃指甲，随口道。
“有，有，臣带来了投诚书！”
涂理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恭恭敬敬的奉上，介绍道，
“这是大哥托我带给殿下的！”
“其中，有李善长和胡惟庸造反的细节！还有茶马、偷税案的案犯、食利者名单！以及目前胡、李二人所掌握的军政资源情况！”
“事无巨细，全在上面！请殿下翻看！”
朱橘抬了抬手。
毛骧将书信拿了上来，送到了朱橘的手上。
涂理谄媚的笑着，目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臣相信，上面的内容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然而，他话音未落，朱橘却是看都不看，直接将其扔给了一旁的朱标。
“就这？”
朱橘不咸不淡的道，
“不够。”
“还有呢？”
涂理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这……这还不够？”
“这可是大哥耗费了不少心血才整理的！非常完整！可以说是无有缺漏！怎么会……”
“我说不够！”朱橘声音抬高了三度，冷声道，“你当本王自己不会查么？灭了反贼，本王有的是时间查！你就拿这个来当投名状啊？太想当然了吧？这些，还不够给你们买命赎身的。”
涂理：“……”
唰。
他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的冒了下来。
他突然有点后悔接这个差事了！吴王给的压力……太大了！照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无法替涂家争取到什么啊！
嗤啦。
朱标瞧了涂理一眼，方才慢条斯理的打开了书信。
虽然他挺着急的，但既然朱橘定了调子，那他自然也不能表现的那么猴急，坏了场上的气氛。
看，也得不紧不慢的看，心不在焉的看！
“既然要投诚，那就得拿出诚意来，拿出你的不可替代性来。”
朱橘双手抱胸，道，
“否则，本王凭什么接受？”
“你的诚意，还不够！快点吧，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要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要是只有这些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涂理闻言，心中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只能咬牙道：
“……好！”
“殿下，臣的大哥还说了，他愿意作为内应！帮您打开城门，生擒胡惟庸和李善长！”
“只需要您派遣一支轻骑兵，快速突进到应天，趁夜入城，再入皇宫，必能将两个毫无防备的反贼生擒！”
“如此一来，殿下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平定叛乱！”
“殿下，不知道这……够不够投名状？！”
帐内众人听到这话，呼吸皆是一促。
要能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饶是朱橘，此刻眉头也是一挑。
“哦？”
他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他有这胆色？有这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