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养殖场坍塌的围栏时,雨靴直接踩进齐膝深的泥浆。
"快!把备用网兜拿来!"他的喊声混着惊雷,惊醒了沉睡的村庄。
陈二胖举着破旧的塑料布冲在最前面,雨水顺着他圆滚滚的肚子往下淌。
狗剩打着赤脚,在泥地里追赶惊散的芦花鸡,脚趾缝里嵌满了碎石。
当最后一只鸡被赶回鸡舍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几人浑身湿透地瘫坐在草垛上。
陈二胖突然指着狗剩沾满泥巴的脸大笑,笑声惊起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在初升的朝阳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凤凰农庄。
沾着露水的野蔷薇在晨风里轻轻摇曳。
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一辆黑色马车扬尘而来。
车辕上的铜铃摇晃出刺耳的节奏。
三个纹着狰狞花臂的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军靴底的钢钉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领头的刀疤脸嘴角叼着半截烟头,喉结处的龙形纹身随着吞咽动作若隐若现。
他一脚踢翻门口装满菜苗的竹簸箕,湿润的泥土溅在正在啄食的芦花鸡身上。
惊得鸡群扑扇着翅膀四散奔逃。
“李老板好风光啊!”
刀疤脸故意拉长语调,烟灰随着他甩动的手腕,落在刚铺上的蓝印花桌布上。
烫出几个焦黑的窟窿。
他身后两个小弟一左一右散开,其中染着黄毛的家伙故意撞向端着热汤的服务员。
青花瓷托盘应声落地,沸腾的野山菌汤在石板上炸开。
腾起的热气里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正在用餐的客人纷纷起身躲避。
自凤凰农庄开业以来,独特的沙漠香料菜肴和田园风光,吸引了方圆百里的食客。
原本门庭若市的“聚仙楼”饭店生意一落千丈,老板刘三秃看着日渐冷清的店面,妒火中烧。
这才雇了刀疤脸等人来闹事。
正在仓库清点食材的李二阳听见骚动,攥着账本的指节瞬间发白。
他把账本往桌上一丢,随手扯下腰间油渍斑斑的围裙,大步流星地走出仓库。
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眼底翻涌的怒意照得一清二楚。
“有话好好说,”他站在离刀疤脸三步远的位置停下,声音像淬了冰。
“在我这儿撒野,怕是找错地方了。”
“好好说?”
刀疤脸突然狞笑一声,布满老茧的大手狠狠拍向餐桌。
摆满热菜的八仙桌轰然倒地,红烧野兔的酱汁泼在墙面上,如同飞溅的鲜血。
“老子在这十里八乡混了十五年,还没人敢断我的财路!”
他说着猛地扑上前,满是烟味的拳头直朝李二阳面门挥去。
千钧一发之际,后厨传来碗碟碰撞的哗啦声。
陈二胖像头愤怒的公牛般冲了出来。他铁塔似的身躯挡在李二阳身前,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攥住刀疤脸的手腕。
“动我兄弟,先问过我这二百斤肉!”
陈二胖暴喝一声,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疼得刀疤脸脸色瞬间煞白。
狗剩带着十几个工人举着锄头、铁锹围拢过来,农具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刀疤脸挣脱不开,恼羞成怒地朝小弟使了个眼色。
三个混混同时扯开外套,寒光闪闪的弹簧刀出鞘,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黄毛小弟突然挥刀划向离他最近的狗剩,锋利的刀尖擦着狗剩的脸颊划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都给我让开!”黄毛张狂地大喊,“今天这农庄不砸个底朝天,我们就不走了!”
一旁的花蝶抄起墙角的扫帚,挡在几个吓得直哭的孩子身前。
“你们这些恶霸,欺负到妇孺头上算什么本事!”她声音发颤,却毫不退缩。
刀疤脸见状,恶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臭婆娘,别多管闲事!”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李二阳抬手按住陈二胖紧绷的肩膀,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个黑色对讲机。
“准备好了吗?”
他对着对讲机轻轻说了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
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院墙上突然冒出十几个村民,他们手持高压水枪。
整齐划一的动作惊得闹事者瞳孔骤缩。
水管喷头泛着金属光泽,黑洞洞地对准三个混混。
“你……你敢!”
刀疤脸看着墙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握着弹簧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山风掠过,吹得他湿透的后背发凉——不知何时,李二阳的人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我再说一次,”
李二阳向前半步,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完全笼罩住惊慌失措的刀疤脸。
“立刻道歉,赔偿损失,然后滚出我的农庄。”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否则,我让你知道,得罪凤凰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刀疤脸还想逞强,李二阳对着墙头微微颔首。
刹那间,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混混们被强劲的水流冲得东倒西歪。
黄毛小弟的弹簧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进院子里的荷花池,惊起满池涟漪。
“别……别冲了!我们错了!”
刀疤脸在水流中狼狈地挥舞着手臂,精心打理的油头紧贴在头皮上。
“我们马上道歉!”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水流冲击声中显得格外滑稽。
李二阳抬手示意停止,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他走到浑身湿透、不停发抖的刀疤脸面前,“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指了指躲在陈二胖身后的服务员小姑娘,“给她道歉,赔偿损失,然后滚!”
刀疤脸双腿发软,几乎是跪着走到服务员面前,哆哆嗦嗦地说:“对……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他掏出鼓囊囊的钱包,将里面的钞票一股脑塞给对方,这才带着小弟连滚带爬地钻进马车。
黑色马车扬起漫天尘土,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